第八章联姻闹剧
此刻，神殿之中，百灵担心的话题正式拉开序幕。 “等一下，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宣布吧。” 西撒曼菲斯特突然开口，打断了父亲的话语。 前族长大人下意识一愣，心里想着：“儿子对这件婚事不是很反对吗？难道现在改变主意了？” 西撒曼菲斯特眼角的馀光瞄到父亲的表情，不禁暗笑，口中却不慌不忙的说道：“今天是个大好日子，所以我也想趁此机会宣布，我有了心仪的对象，并且准备和她共结连理，希望大家能够给我祝福。” “厚，族长大人，你还真不够哥们，出去历练了一番就抱得美人归了，妒忌死兄弟我们” 人群中传来一声取笑，四周众人也立刻起哄，数万名兽人的议论声组合在一起，彷佛一个嘈杂的巨大市场，喧嚣不已。 只是此刻，精明的前百兽族长觉得有些不对，从儿子的话语中听出一些异样的味道，之前不是还不乐意的对象，怎么转眼变成了心仪之人？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原本预定的“亲家”百禽女族长雪拉立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于是，前族长大人心中升起不妙之感，上前一步，想要打断儿子接下来的发言，可惜晚了 “现在请大家欢迎我的未婚妻，月灵小姐！” 随着话音，西撒曼菲斯特跃下祭坛，向一侧山壁走去，所到之处，人群避开，让出一条通路，让他顺利到达。 此时此刻，月灵再也无法掩饰身形，她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演戏，都是为了联络兽人，这才将眼瞳中深浓的寒气褪去。 她伸出没有戴手套的左手，挽住西撒曼菲斯特的胳膊，顺着众人让出的路径，款款向外走去。 惊艳的目光一路随行，月灵出奇飘逸冷艳的气质震住所有人的眼，众人纷纷屏住呼吸，似乎害怕大一点的喘气，都会亵渎了眼前的美人。 这时，月灵站过之处附近的兽人们，无不心中大悔，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怎么就没注意身旁站了这样一个美人？ “月灵有点耳熟？” 此刻，站在远处的乌德斯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下意识说道。 祭坛之上，前族长大人在儿子话音刚落时，就知道被摆了一道，脸色难看起来，看到月灵时更是一怔，转头*近百禽女族长问：“她是谁？你们族的吗？” “我不认得，应该不是。” 雪拉族长眉头打上一个死结，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也接受不了，本来已准备好要嫁出宝贝女儿的。 不过，这也许是两人天生无缘，身为家长的他们又何必硬要凑成一对怨偶？ 虽然知道女儿那心中别扭的情怀，百禽族长还是叹出一口气，决定不再插手，儿女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想到此，她放松心情，打量着渐渐近前的月灵，这一下，却让她看出几分异样。 与西撒曼菲斯特一样，雪拉族长并没有发觉月灵人类的身分。 但是，百禽一族有着和风精灵亲近的天性，身为族长的雪拉立刻察觉到，月灵的身旁簇拥着无数欢悦的风精灵，月灵本身更是透出与风的和谐，举手投足间的飘逸气息正是由此而来，这种玄奥的境界可是雪拉遐想多年，却仍没有实现的。 “不简单。”她低声结论。 身边却传来一声附和的语声：“说得是。” 这时，在前百兽族长大人的眼中，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下方缓缓走来的陌生女孩身上，传来一阵奇异却又熟悉的波动，那种波动还带着无限的亲切和威严，居然震动了一个隐藏在他灵魂深处的刻印，那是几乎被他遗忘的存在，尽管在明天就会传承到儿子身上的存在，这不是 “这位是我的父亲大人，那位则是雪拉阿姨，这是我的未婚妻月灵。” 西撒曼菲斯特挽着月灵来到祭坛上，脸上露出完全承自父亲的狡猾笑容，同时还带着一丝丝的得意洋洋。 他当然知道另一位原本准备配给他的小丫头，今夜并没有进入神殿的资格，自己才能先下手为强。 “见过伯父、阿姨。” 月灵聪明的没有行人类的屈膝礼，而是双手合十一拜。 此刻，放下心怀的雪拉反而伸手拉过月灵赞叹：“好漂亮的孩子，西撒，你从哪里拐来的？” 无意中，她一言中的“倒霉”的月灵的确是被拐来的。 “呵呵呵呵”装作没有看到月灵嘴角一闪而过的冷笑，百兽族年轻的新族长连忙露出傻笑。 “儿子，这是你的决定？” 之前阴晴不定的神情从西撒父亲的脸上消失，他再度出现胸有成竹的笑容，让儿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觉得不妙，可是自己又没有感到被抓到什么破绽，于是，只能继续下去：“没错。” “好，希望你不会食言，哎，我没福气啊，百灵那孩子现在长大了，漂亮得和精灵似的。” 前族长大人居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笑笑的感叹，一双眼深沉的划过月灵的脸庞，心中叹息：“该来的，果然躲不掉。” “呵呵，当然，当然不会食言。” 这话听在月灵耳中，怎么也觉得，身旁这位新上任的族长大人正在心虚，她压抑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心想这场闹剧总算结束了。 “好了，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让我们开始欢庆吧，外面的孩子们都等急了！” 雪拉上前一步，制止了吵闹的族人们，他们八卦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甚至已经编纂出一整篇，关于新任族长和未婚妻的浪漫爱情故事，听到雪拉的宣布，方才反应过来。 接下来的节目按照惯例，就是在神殿外召开庆典，正如雪拉所说，那些不能进入神殿的孩子们，正眼巴巴等待他们从神殿出来，开始欢笑。 神殿的石门在外力之下，再度缓缓大开，外面等待已久的孩子们立刻爆出一片欢呼，走出的大人们不禁相视一笑。 就在大多数的兽人都离开神殿，开始庆典之时，有几人仍停留在原地，并不急着离开。 雪拉族长欠身笑笑，离开月灵几人，来到祭坛中间，如同之前的西撒父亲一般，一掌击在祭坛底部。 青色的光芒一闪而没，细微的机括声响传到众人耳中，然后在之前白莲出现的右侧，再度浮出一朵莲花，只是这朵莲花比原来那朵大出许多，之前的如果说只有碗口大，这一朵就足足有磨盘大小。 雪白的玉莲缓缓盛开，半透明的玉质花瓣，闪烁着细腻的光泽，当莲花开到尽头露出花心的时刻，一团五彩的蒙光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漂亮 这是所有人第一眼的感慨，他们看着雪拉族长伸手，将那团五彩的光芒捧在手中，轻轻一抖，方才看明白，原来这是一件美丽的羽衣霓裳。 采自百鸟羽毛、截取最柔软华美的部分，用巧夺天工的手艺织成丝缎，最后剪裁成所有女性心中的美梦。 不要说其中内在的性能，单单是这一个外表，就足以让见者痴狂。 而它，就是罗琳不远千里而来，苦苦追寻的百禽族圣物百禽羽衣。 雪拉族长相当理解四周观者的表现，想当年，自己穿着这件圣物，登上族长之位的那刻，可是成了不少人心中永恒的经典画面。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一笑，打开手中储物戒指的空间入口，将圣物放入其中。 当那五彩眩目的光芒消失之后，其馀几人方才吐出下意识憋在胸口的气息，纷纷眨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雪拉，你怎么也把它拿出来了？百灵离成年不是还有几年？” 西撒的父亲不像其它人第一次见到，受到的诱惑自然也没有那么强，他望着百禽羽衣的目光除了惊叹外，只剩下不解。 “没什么，只是要借给别人一用。”雪拉族长轻描淡写的说道，却让另一旁的西撒父子差点眼珠脱眶。 有没搞错！这可是百禽族的传承圣物，谁这么大胆敢来借？ 望着他们夸张的表情，月灵却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原因综合来说，一是她并不了解“百禽羽衣”对百禽族的重要性，二是她经手过太多好东西，就算“百禽羽衣”刚刚漂亮得让她也呆住几秒，但是还远远比不过她一身的绝世之宝。 不过，雪拉族长当然明白西撒父子的表现，因此她解释：“他们救了我族两条人命，其中包括百灵。” 西撒父子这才恍然大悟。 兽人的传统是有恩必报，有仇必应。 “不过，也不用”西撒曼菲斯特迟疑了一下，还是认为用出借圣物回报似乎也太重了，万一对方是居心叵测之徒，那不就 “西撒，不用说了，你雪拉阿姨做得对。” 前族长大人挥挥手，打断了儿子的话语，姜还是老的辣，他眼珠一转，就知道雪拉心中打算。 物是死，人是活，圣物再重要，不过也只是一物。对方既然对百禽族人有救命之恩，那么只是要求借出圣物一用，也不算太过分。 此时如果不借，损失的是整个百禽族乃至兽人族的声誉，如果借出不回，对方必然要面对兽人一族的报复。 雪拉既然敢借，就说明认定对方人品可以信任，这个方面的风险也不会如想象般巨大。 同样，雪拉还有另一个算盘，对方救的不单单只是百禽族人，其中的百灵可是下一任族长的接班人，如果此刻不满足对方的要求，万一对方等百灵接位后再提出要求，恐怕会有把整个百禽族都搭进去的危险。 因此，具体算来，出借圣物还算赚到。 西撒曼菲斯特虽然经历过不少事情，但是毕竟年轻，对于这番隐藏在台面下的算计，还是不能体会，但是既然父亲说出这样的话，他也只能作罢。 倒是站在一侧的月灵，年龄虽轻，但是自幼就经历无数的勾心斗角，心思转了转，立刻就明白过来。 不过这是人家的事，她又何必插手。 “好了，好了，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出去吧，神殿也该关闭了。” 雪拉族长微微一笑，召回大家的心神，率先向神殿外走去。 月灵和西撒曼菲斯特对视一眼后也跟了上去，至于西撒的父亲则缓缓步在最后。 其实这时候在神殿中，还有一个被他们忽略的存在。 乌德斯摸了摸伤疤，几步赶到西撒父亲的背后，低声说：“大人，我想起来，这个月灵，传说是” 前族长大人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道果然如此，他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先不要告诉别人。” 乌德斯连忙拱手答应。 此时，神殿之外欢声笑语，无数的帐篷围绕出一个巨大的空地，早已准备好的篝火热烈燃烧，让庆典中的兽人脸庞都映出兴奋的绯红。 因此，这巨大的喧嚣也引来另一些奇怪的客人，他们沿着另一边不起眼的山路，来到近前。 “这是怎么回事？” 天使尤利耶儿睁大一双碧蓝的眼，不解的看着远处又笑又闹的兽人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知道，却有人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般是个常识白痴。 蝶舞抬头望了望三轮皎洁的满月，心中一动，回想起来说：“今天大概就是兽人‘月祭’的日子。” “月祭吗？”青龙敖礼显然也知道兽人的传统节日，他皱起眉头说：“味道到此就混乱了，这么多人，没法分辨。” 他的嗅觉再灵敏，也别想从数万兽人中分辨出一个明白来，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与月灵消失有关的“主人”必定来过此处。 “这么说，绑架月姐的是兽人？”蝶舞迟疑，想要在这庞大的兽人群中寻找月灵，无异于大海捞针。 “应该是。” 看到兽人，敖礼这才想到，兽人的气息不也正是野兽的味道？ 敖礼的答案让蝶舞没得选择，只有叹口气说：“我们找吧。” 于是，他们混入人群之中，继续他们的找人之旅。 这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加入了欢闹喧天的庆典，在神殿门口，百灵和圣骑士夫妇正在翘首等待，当他们看到雪拉族长时，立刻迎上前去。 “族长大人”纵是罗琳老于交际，此刻也无法掩藏焦急的心态，可是话一出口，却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答应的事，不会反悔。” 雪拉族长微微一笑，一句话就让圣骑士夫妇放松下来，雷欧下意识搂了搂妻子的肩膀，罗琳回以如花的一笑。 只是，他们的表情却在下一秒冻结住，一个无限惊奇的神情定格在他们的脸上，只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绝对没有想到会出现在此地的人 话说回来，月灵在此刻看到他们，也显露出一副出乎意料的神情。 然而最最让圣骑士夫妇惊讶的，还是月灵手挽西撒曼菲斯特的亲密姿态，不禁让了解月灵的他们吓掉了下巴。 “完了” 月灵低声嘀咕了一句，徒劳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孔，她心中哀叹，不过是小小一场闹剧的演出，为什么冥神大人就不能让它安全落幕？ 此刻，四周注意到圣骑士夫妇表情的人都立刻察觉到不对，顺着他们的目光纷纷看向月灵 “对不起，恐怕有麻烦了。”月灵叹出一口气，低声对身旁的男子道歉，手也趁机从西撒曼菲斯特的臂弯中收回。 西撒曼菲斯特也不是笨蛋，马上明白过来：“他们认识你？” “是。” “没关系，反正最关键的时刻已过去” 西撒曼菲斯特也知道，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就如他所说，在众族人面前的关键时刻已蒙混过去，以后的事可以慢慢解决。 “罗琳姐，你怎么了？怎么和雷欧大哥一起发呆？” 百灵娇嫩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只小手在罗琳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罗琳浑身一震，回过神来，她深深的望了月灵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你怎么”雷欧也清醒了，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在老婆大人的一掐中消失。 他低头看到罗琳严肃而复杂的神色，心中忽然也明白过来，随即长叹一声闭口不语。 这一下，反而让预备要被揭破身分的月灵吃了一惊。 数年未见，这夫妇两人却不似她青春永驻的姿态，多了不少经历风尘后的沧桑神色，倾城玫瑰在经历了风霜之后，更显出一种坚毅的美丽。 只是，当初分别前交情深厚的他们，怎会出现如此神情？一种陌生的隔阂，无形的将月灵和他们之间切割开来。 “怎么了？”西撒曼菲斯特发现对方没有戳破月灵的身分，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敏锐的发现月灵愣住的神态。 “没事。”深吸一口气，月灵决定回头私下再和这夫妇俩联络。 对面，百灵犹自缠着罗琳说话，于是罗琳淡淡一语，将天真少女的注意转移。 “没什么事，百灵，你不是有事要问你母亲吗？” 百灵这才反应过来，转头还未说话，就看到了那个心中咒骂了千百遍的人，不禁呆住 乌亮的长发散落的披散在肩头，在额前的一根划过宽阔的额头，垂落在刀削似的鼻梁之上。两双金眸闪烁着深邃的神光，麦色的肌肤让他显现出来自阳光的活力。他身材削瘦，从裸露的臂膀看去，却有着爆发性力量的肌肉。 西撒曼菲斯特，虽然没有高贵优雅的气质，但是浑身透出的野性潇洒的味道，仍是十分迷人。 至少，迷倒眼前这个小姑娘没什么问题。 不过此刻，他的目光也打量在百灵的身上，对对方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孩提时，多年未见，忽然发现对方也大变模样。 一个刁蛮顽皮的丫头，也变成了娇俏可爱的少女，当他对上百灵没有沾染一点世情、纯真如水晶般透明的双瞳时，西撒曼菲斯特下意识的全身一震。 这两人就这样奇怪的呆呆相望，如果不是四周几人的心事重重，恐怕立刻要多出不少调笑。 因此，当西撒曼菲斯特回神的时刻，不禁暗自庆幸，不过，见过多少美人的自己，怎么会看着一个小丫头失神？说出去，他的脸可就没地方搁了。 “咳。” 他咳嗽一声，也拉回百灵的神智，扯了扯月灵，上前介绍：“百灵，好久不见，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月灵。月灵，这位是雪拉阿姨的女儿百灵。” 月灵皱了皱眉，还是上前一步点头微笑。 百灵怔了怔，目光看向月灵，有些迷惑，还有些不敢置信，她最后机械的发出回应：“幸会，我是百灵。” 看到此，雪拉族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早就看出女儿小女儿的情怀，虽然口中百般不愿，但是心底却一直把对方深深记忆。 也正因此，她才不顾女儿的反对，想先为她定下这门婚事，谁想到雪拉族长走上前，爱怜的拍了拍女儿的脸颊，说：“百灵，快恭喜你西撒哥哥，从今晚起，他就是新一任的百兽族长。” “恭喜西撒哥哥。” 百灵知道自己应该微笑，但是当目光看到他身旁那个高雅美丽的未婚妻时，她就控制不自己的失魂落魄。 “百灵，这里没你的事了，去玩吧，要不去休息一下也好。”心疼的拍拍女儿头顶，雪拉族长赶紧让她离开，眼不见，心情说不定会好受一点。 “两位，拜托你们照顾一下百灵。” 本来想和百灵一同离开的雪拉族长，突然瞄见不远处西撒的父亲偷偷打了一个“有事商量”的暗号，于是只能如此说道。 “啊，呃，好的。” 罗琳一震回过神来，连忙答应，转身跟随百灵而去。 她临走之前，望向月灵深深的一眼，那一眼参杂着混乱的情感，就算一贯敏锐的月灵，也无法分析出其中的真正涵义。 月灵握紧双拳，终究还是压下想唤住对方的念头。 “我们也四处看看吧。” 西撒曼菲斯特低头，询问月灵。 月灵默然，点点头。 “雪拉阿姨，父亲大人，我们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年轻人好好玩。”西撒父亲呵呵的笑着，似乎他才是全场最开心的人，可是当儿子与月灵转身没入人群之后，那笑意却在瞬间从脸上褪去，留下的是一派慎重与严肃。 “雪拉，我想我们必须谈谈。” 雪拉族长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的表情变化得如此迅速，但立刻点头答应，两人连同乌德斯一起，匆匆向议事的大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