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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六芒结界

    楚曼从酒吧里出来,额头上不禁渗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街道两旁是昏黄的路灯,如今已经是仲秋,白天时天气还很热,一到夜晚便从地面下渗出一股淡淡的凉意,一点一点钻入人的骨子里,隐隐觉得有些冷。

    楚曼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更加的寒冷,她却浑然不绝,只是一心想着那个英俊的男人。他到底是什么妖怪?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但那气息却极淡,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刚开始她还以为那男人妖气如此弱,只不过是个刚修炼成人的小妖。哪知道只和他说了一句话,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霸气,向洪水一般朝她涌过来,令她止不住地战栗。

    楚曼自修道以来,已经九百三十年,其间见过的妖怪也不少了,形形色色,不计其数,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令她感觉到这样的惧意。如果她没有猜错,他的修行应该在两千年以上,并且是灵兽。

    所谓的灵兽便是生活在上古时代的奇异兽类,上古时代是神话时代,天地间灵气极强,自然会衍生出许多强大的妖怪,例如狐类中的九尾狐,便是灵兽之一。山海经中所收录的妖怪大多是灵兽,只是后来人类兴盛,人间灵气大减,大多灵兽都已经退到别的世界去了。今日所见的这个男人,以他的修行,想必是灵兽中的翘楚。

    突然,她神色一窒,猛地抬起头,眼神在四周转了一转,周围没有一个人,只能听见低沉的风声,静得让人窒息。

    她颤抖着握紧了拳头,四周的空气像四堵坚硬冰冷的墙壁向她齐齐压过来,压得她手脚冰冷,全身动弹不得。她在心下大骂自己糊涂,刚才太用心思考那个男人的事情了,结果连走入了别人的结界都毫无所知。

    想到这里,她不禁闭上眼睛,运行体内的力量,注入四肢,但那结界力量太强,即使运气,也不过是令双手双脚不再颤抖。

    出来。她冷着脸大声道,是谁暗算我?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薄麻西装的中年男人便走了出来,楚曼竟看不出他从何处走出,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是狐狸?那中年男人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道,真有趣,看你的道行,似乎不低。

    你是谁?楚曼阴沉着脸,暗暗运气在手,凝聚在右手手掌之中,为什么要暗算我?我记得我并不认识你。

    你刚刚还在我的酒吧里跳过舞,怎么会不认识我?中年男人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意,让人心里不禁暗暗发毛,可惜啊,可惜不是九尾狐,否则义父一定很高兴。

    楚曼一惊,这个男人是谁?看样子不像是妖怪,他会设这种降妖结界,莫非是修道之人?他口中的义父又是谁?

    你究竟想干什么?楚曼握紧了右手,真气凝聚在此,一触即发。

    我的义父喜欢收藏妖怪。中年男人笑道,修行九百年的妖怪并不多见,现在只有委屈你跟我回去见义父了,他必定会为你做一只黄金笼子,想必非常适合你这样美丽的白狐。

    收藏妖怪?楚曼愣了一愣,竟然会有人有这样的嗜好,真是闻所未闻。妖怪又岂是人类养得起的?难道他就不怕引火自焚?

    小姐,你意下如何?中年男人十分绅士地说,跟我走吧。

    哼。楚曼冷笑,一股杀意从心里涌出来,双眼之间杀气大盛,右手在空中一划,举到半空,掌心处已托着一只白色的光球,球面上有霹雳缠绕。四周的空气躁动起来,似乎被那光球所吸,竟形成一只巨大的旋涡,一起向光球卷去。

    狂妄自大的人类。楚曼妖艳的脸在白光下照得万分诡异,双眼中的杀意向冰刀一般,割得四周的树叶都纷纷卷落。她将光球朝中年男人一掷,冷笑道,既然你自寻死路,我就不必客气了,接招吧。

    中年男人脸上错愕的神情一闪而过,似乎也没想到楚曼在结界重压之下还能凝聚起如此大的力量,不禁向后退去。

    杨飒从酒保手中接过一瓶红酒,突然愣了一下,酒瓶差点掉在地上。酒保吓得差点跳起来,着急地道:我的姑奶奶,这可是1968年的陈年佳酿,要是摔了咱们工作一辈子都赔不起!

    杨飒似乎略有所思地朝酒吧门外望了望,说:陈爽,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震动?

    震动?什么震动?

    就像是地震。杨飒微微皱了皱眉。

    地震?陈爽夸张地叫起来,你可别吓我,我们这里又不是地震频发区,几百年都没经历一次地震,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可能真是幻觉吧。杨飒端着红酒朝通往二楼的楼道走去,这支价值不菲的名酒是包厢里一位客人点的,能喝得起这种酒的人想必是哪家富豪的大少爷吧。

    她沿着铺着红地毯的阶梯往上走,心里却始终想着刚才所感觉到的震动,那震动真的像地震一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但却真实地传到她的脚下,让她感到地底那破碎的岩石所承受的巨大冲力。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她难以相信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也许是在某一个遥远的地方,或许是山村,或许是城市,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吧?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僵了一下,眼前突然出现一幅奇怪的画面,破碎的岩石从地面冲天而起,漫天都是弥漫着的烟尘,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般。在那狂乱四溅的碎石中,站着两个人,看不清容貌,依稀可见是一男一女。那女子一身浓黑,曼妙的身材似曾相识。

    楚曼!杨飒突然惊呼了一声,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都朝前扑去,红酒脱手而飞。她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凭着本能伸手往旁边墙上一抓,只听嗤的一声,厚厚的墙纸竟然被她扯下了一块,但她的膝盖还是嗑在了阶梯上,疼得她倒吸了口冷气。

    这时,她的手臂上突然一紧,一只有力的手已经将她扶了起来。她转过头,竟是那个一身名牌的英俊男人:你没受伤吧?

    没没有看着他俊美的容貌,杨飒不禁呆了一呆,想也没想就回答,其实她的膝盖已经擦破了皮,渗出了点点血迹,只是穿了又长又厚的裤子,看不出来。

    男人的脸色突然一冷,目光定在了墙角,杨飒心里奇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被她撕下来的那块墙纸下面竟然有一块绿色的石头。那绿色石头大概鹅卵石般大小,牢牢地镶嵌在墙壁里,发出幽幽的光。杨飒有些好奇,凑过去仔细看那石头,问:这是什么?

    是结界男人喃喃地说了一声,他声音很低,杨飒没听清楚,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吼道:是谁砸了我的酒?

    杨飒这个时候才发现红酒已经不在手中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脑中闪过酒保陈爽说的那句话:我们工作一辈子都赔不起啊。

    工作一辈子?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却听那愤怒的声音突然转为了惊讶:杨飒?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飒抬起头,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楚云飞?她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叫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我在这里打工啊,专门给客人上酒看到落在楼梯上已经四分五裂的酒瓶,杨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连忙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只听楚云飞一声怒吼:原来打破我1968年laromanee的人就是你!

    你知道那瓶酒值多少钱吗?楚云飞坐在豪华包厢里,满脸愤怒,旁边是幸灾乐祸一边吃糕点一边看笑话的雷昊。

    我我杨飒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站在楚云飞的面前,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时候她只想一头撞死,为什么谁不好惹偏偏惹上了这个扫帚星!她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好不容易找了个满意的兼职,却在上班的第一天就闯了这么大的祸。那瓶酒她可是一辈子都赔不起啊,她的一生就这样完了

    你什么?楚云飞怒道,你自己说,你要如何赔我酒?

    这个

    别这个那个了。雷昊在一旁说风凉话,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赔不起了,不如卖身到楚家为奴,来抵债吧。

    我们家不缺佣人。还没等杨飒开口反对,楚云飞就大声地说,况且让她来我家做事,恐怕不出三天我爸爸收藏的那些古董都得给她打碎。

    我她本想说她哪有那么差,但一想到自己的生死还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上,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地吞了回去。

    敲门声响了起来,楚云飞冷声道: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是鬼鬼酒吧的领班,他一进门就向楚云飞鞠了一躬,说:楚先生,非常抱歉,因为我们的失误造成了您的损失,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赔偿

    不必了。楚云飞看了杨飒一眼,说,酒钱我会照付不误,剩下的就是我和这位杨小姐之间的事情了。

    看着他恶狠狠的目光,杨飒知道,她的前途真的是一片黑暗

    当杨飒垂头丧气地回到沁园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李幽似乎刚刚起床,拿着一根树枝在阳台上练武,见她满脸乌云密布,奇怪地说:怎么了?工作不顺利吗?还是被人欺负了?

    你说得还真准。杨飒浑身虚脱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一个人居然可以倒霉到我这个程度,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你还能够这样开玩笑,看来不用担心你会自杀了。李幽笑了笑,继续练武。

    杨飒在心里暗暗骂了她一句没心没肺,将被子往身上一盖,打算好好睡一觉。哪知她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看见思然从门外走进来,拍了拍她的肩,说:阿飒,楚曼呢?

    楚曼?杨飒一惊,猛地坐了起来,说:她早就走了,怎么?还没回来么?

    自从她昨天晚上出了寝室,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思然微微皱起眉头,在杨飒床边坐了下来,良久才道,阿飒,你知不知道,昨天我们卫华市有个地方发生局部地震,震塌了好几间民房。

    地震?杨飒脸色一变,脑中又闪过昨晚那个画面,漫天飞舞的碎石中,楚曼和一个男人互相对恃着,她始终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脸,但是那个身影,却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她应该不会有事吧?杨飒有些不确定地说,楚曼可是不知道修行多少年的狐狸的啊,她应该不会被人给袭击的吧?可是如果对方不是普通人呢?

    思然什么也没说,只是颦着柳眉,起身走了出去。杨飒愣在那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李幽脸完武走进来,望了望思然的背影,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杨飒略一沉思,站了起来,说:小幽,陪我去看看。

    去哪里?

    昨晚发生局部地震的地方。

    那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区,周围大多都是快要拆迁的危楼,角落里都是一些肮脏的垃圾,散发出刺鼻的恶臭。这种地方平时便很少有人来,现在发生了地震,更是成了一个禁区,没人敢走近一步。杨飒和李幽一走进这条街,都吃了一惊,在道路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大坑,像蜘蛛网一般从中心向外蔓延,周围都是粉碎的石屑,就好像一颗陨石掉落在大地上所造成的坑穴,周围几栋原本就十分破旧的平房成了一地的瓦砾。

    李幽诧异地说:到底是什么地震,竟然能震成这个样子。

    不是地震。杨飒围着大坑走了一圈,那坑十分浅,里面有许多垃圾,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从碎石中掏出一件东西,举起来放在眼前,竟然是一只钻石耳环,无数个平整的剖面在阳光下闪动规则的光。

    这只耳环是楚曼的。李幽惊道,这条路是回凝华学园的捷径,楚曼可能是想回学校,结果被人伏击了。

    杨飒将耳环紧紧捏在手里,坚硬的钻石硌得她隐隐生疼,到底是谁袭击了楚曼?谁有这个本事?他袭击楚曼又是为了什么?

    蓦地,她的脑中闪过昨晚那个英俊的男人,难道

    阿飒?李幽见她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抬起手放在她的肩上,担心地说,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不知道,也许杨飒低着头,突然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脸,激动地说,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古董店里弥漫着清茶的芬芳,朱颜用瓷做的小勺舀了一些茶叶放进紫砂茶壶,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你们说,楚曼被人袭击了,至今下落不明?

    是。杨飒点了点头。

    李幽坐在一旁,惊讶地打量面前这个穿着粉红色褙子,绾着朝云髻的美丽女子,以为自己步入了时空隧道,回到了几百年的的古代。这女子简直就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仙子,阿飒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她和楚曼又有什么渊源?

    朱颜似乎也察觉到李幽在打量自己,抬起头,朝她露出一道温柔的笑容,幽深的眸子里似乎有某些未知的东西,让李幽在那一瞬间产生了错觉,觉得面前这女子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前世今生,看透了自己的轮回。

    她连忙把头低下去,躲过朱颜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和她对视。

    朱颜,你得帮帮我们。杨飒着急地说,我们现在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查起。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朱颜嘴角勾起一丝淡然的笑容,脸上的神情深不可测。

    quot;你认识楚曼很久了吧?可知道她有些什么仇家?amp;quot;

    amp;quot;仇家?amp;quot;朱颜不禁笑了起来,将茶端到两人的面前,说,amp;quot;她活了九百多年,仇家多得数不清,你要从何查起?amp;quot;

    amp;quot;这个amp;quot;杨飒稍稍迟疑了一下,说,amp;quot;有没有个三十多岁,长得很英俊的男人?amp;quot;

    amp;quot;长得很英俊的男人?amp;quot;朱颜笑着说,amp;quot;如果对方是妖怪,他可以想变多英俊就变多英俊。对于妖怪来说,力量就是一切,以貌取人的只有人类。amp;quot;

    杨飒皱起眉头,那男人是人是妖她并不知道,如果真是妖,她不过是一介凡人,又能做什么?也许最后不过是成了他口里的一顿美食罢了。

    也许这世上真有心灵相通,李幽竟然一眼便看出杨飒的担忧,她轻轻握住她的手,杨飒抬头,看到李幽那宽慰的笑容,心中不禁一动,这样的笑容,似乎很久以前也曾有过。在很多年以前,也曾经有人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只是轻轻一笑,就给了她无限的力量。

    朱颜看了看李幽,饶有兴趣地说:amp;quot;怎么?你相信世上有妖怪?amp;quot;

    amp;quot;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不信它就不存在的。amp;quot;李幽略有深意地说,amp;quot;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从来就不相信人类是这世上唯一的生物。amp;quot;

    amp;quot;好。amp;quot;朱颜大笑,amp;quot;既然如此,我就帮帮你们。amp;quot;说着,她缓缓步到窗户边,推开镂着花草图案的窗门,凝神道,amp;quot;西方有青石之气,应该是高人布下的结界,在这结界之中,任何妖力都无法施展,未得布阵者许可妖物甚至不能入其一步。阿飒,你昨日可曾见过布阵的青石?amp;quot;

    amp;quot;青石?amp;quot;杨飒脑中迅速闪过那镶嵌在墙壁里的绿色石头,叫起来,amp;quot;没错,我见过,是一种绿色的,晶莹剔透的石头。amp;quot;

    amp;quot;那就对了,amp;quot;朱颜道,amp;quot;那石头就是阵法的临界点,在你见到石头的地方应该还有另外五颗,一同组成了六芒结界。能够布这种阵法的人不多,需要很高的修行,能袭击楚曼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amp;quot;

    amp;quot;那要怎么做才能破掉这个结界?amp;quot;杨飒与李幽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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