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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跟着去了。 孟家在深巷中,他以为里头应是规格稍小,古朴庄严的,却见亭台楼阁雅致,湖水泛波,草木深幽。越往里走,所见之景越开阔。 静流穿越园林间。孟婍领着他踏着泥泞小径上的宽石板走,拂过绿莹莹的竹枝竹叶。竹林间有一间粉墙黛瓦的屋子,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坐在竹椅上晒日头。 孟婍唤了声爷爷,老人家抬起满是皱纹的脸看她,问道:“婍丫头,你干什么去?” “我带客人到园林去逛逛,抄竹林这条路近一点儿。” 老人家露出疑惑的神色,“啊”了一声。 孟婍走到老人家身边,提高嗓门说:“我说我带人去园子里逛逛!” 老人家有点儿耳背,这回听清了,点点头,连“哦”了几声。他眯着眼看向言昭含,道:“孙媳妇儿,你也来了?” “爷爷,您又老糊涂了,他不是嫂嫂!” 老人家虎下脸,不大高兴道:“婍丫头,你欺负我老了,就爱唬我,这分明就是你嫂嫂。你别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 “哎呀爷爷,我的两个嫂嫂都跟着哥哥出门去了,她们还没……”孟婍忽然浑身一怔,看向言昭含,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总是犯糊涂的爷爷这回好像没说错,这个确实算是她嫂子啊。 老人家招招手,让言昭含走到他身边去,言昭含迟疑地走近了。 他打量了言昭含一会儿,皱着眉头道:“哎哟我这孙媳妇儿怎么这么瘦啊。” “透小子你怎么照顾你媳妇儿的。”他说着瞪了孟婍一眼,又转回去盯着言昭含的腰腹。 孟婍指着自己,无辜道:“爷爷,您刚刚叫我什么?” “叫你,孟透。”老人家神色有点儿不耐烦,责问道,“你就说说你是怎么照顾你媳妇儿的。还有这肚子,到底有动静没有……” 孟婍心里咯噔一响,道:“还早呢爷爷。” “还早?你都多大了?你俩哥哥当时说什么自在逍遥,现在还不是乖乖娶妻生了娃,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老人家暴跳如雷,涨红了脸,接着对言昭含说:“孙媳妇儿,我刚刚就见你神色不太对劲,来,你伸出手来,爷爷给你把个脉。” 言昭含看向孟婍,犹疑不决地挽起衣袖,露出手腕。老人家凝神锁眉,为他把了一回脉。孟婍站在老人家身边,指一指自己的脑子,再点一点她爷爷,摊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人家把完脉,神情凝重了起来。言昭含将手放下,翻下衣袖时听见他说:“脉象太乱。你这身子亏损太严重了,还被埋了两种蛊毒。难怪这么久肚子还没动静。人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得尽早治,尽早治,迟了就来不及了。” 言昭含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被种下了两种蛊。 “这样吧,你去抓进补的药,先补补身子。再是每日将一钱苦杏仁、四钱甘草、二钱陈皮、二两决明子与小半支禄山人参煎作药喝下去。” 孟婍听着爷爷说的话,看着言昭含诧异的神情,自个儿也有些被惊吓到。 “每日都得喝,这样过小半月。”老人家抬眼看着他,神色认真,“接着每日在手臂上划一个小口,让蛊毒血流出来。需十五日。” 听到这,孟婍对言昭含摇摇头,示意他别听爷爷胡说八道。 言昭含还是听完了,且记在了心里。 他记得这两种蛊是没有可解之法的。他让灵娡翻阅尽了古籍,也没寻到解蛊之法。他本已经认命了,却无意间得知此法。他不知道孟家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无功效,他只得试一试,不然别无他法。 老爷子还扯着孟婍,连骂带怨,道:“你小子怎么让自个儿媳妇身子虚成这样!我早知道你这小子不牢靠,居然这么不牢靠。你要是迟点带她来见我,不用半年她就要上黄泉路了!你说说你这夫君是怎么当的!” 孟婍平白无故地挨了一顿骂,出来时脑袋里还在嗡嗡响。她说人在家中混,三哥欠她的,迟早是要还的。 她送言昭含出孟家,劝言昭含多多保重身体。她说:“少君,来年跟着三哥回漓州来过年吧。” 他淡淡一笑。将走时,孟夫人追出来,将怀抱的雪白大氅交给他。孟夫人说他穿得单薄,要他带着走,说出了漓州天就冷了。 他认出那是孟透的大氅,接过了道了声谢,沿着巷子、顺着长街回客栈。 他坐着马车离开漓州的时候,脑海中还回荡着孟家老爷子的话:“你得受点苦了。别怕,过了这阵就好了,日后会苦尽甘来。” 漓州远去,车帘外的景色逐渐冷去、淡去。言昭含真正意识到他再一次离开漓州了,下意识地摸索腰间的织锦袋子。灵娡见他忽地神色不宁地端坐起来,问道:“少君,你怎么了?” 言昭含的手还放在腰间,缓缓垂下。他说:“我的玉坠子丢在孟家了。” 灵娡一愣,道:“哪该如何?我们现在掉头回孟家?还来得及。”她说着就要掀开车帘,命侍从停下马车,掉头回漓州。 “不用了。”言昭含说,“留给他吧。” 灵娡还在想“他”是谁,接着恍悟。 昨夜言昭含临睡前,将腰间的织锦袋子取下放在了枕边。今早起来时,忘了将锦袋挂回腰间。 织锦袋子是孟透那年除夕夜给他的,装过点压岁钱。他没舍得丢,这么些年一直带在身边。后来,他将玉坠子装了进去。玉坠子是他娘家传的,他娘留给他,让他给将来妻子的。 他就算有幸还能再活几十年,也不会再有结发妻子了。 第章 与君1 言昭含在回袭且宫之前先去了骁阳,为薛夜去的。 言昭含料定苏绰不会拿薛夜如何,至多会让他受点皮肉之苦,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苏绰只是嘴上不饶人,醋意消了,自然会冷静下来。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要是他在这个时候杀了薛夜,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 言昭含太了解这个师弟了。 他入骁阳时,冬雪已经落下了。道路上的积雪被人家清扫开。车辙压过湿漉的地面,留下一道痕迹。马车在明决门口停下,灵娡撑起纸伞。言昭含身披大氅,手捧着小暖炉,跟着通报完回来的侍人去了前堂。 穿绒毛大褂的管家说苏先生有急事,却又不说是什么急事,只让他们等上一等。 侍女为他们端上热茶来。灵娡见言昭含端起茶杯,便让侍女将少君的手炉拿下去,添几块火炭。 他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裹着锦裘的苏绰才到堂间来,刚坐到主位上,就让丫鬟再沏杯热茶来。他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倦色,双唇有些红肿,破了皮。他没将立领拢好,言昭含见到了他脖颈上的吻痕,忽然了然。 苏绰与他不同。苏绰修炼多年,早已能够控制清潮。他以为江翊被挑断了手脚筋,在这种事上会节制的,看来并非如此。 言昭含不久前在骁阳见过江翊,他的手和脚都不能动,软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