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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怎晓得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去了。走得这么突然。透儿这些天,我看着也是难过。” “……你别哭。哭得我这心里也堵得慌。阿娘也晓得他们这些年走过来不容易。你爹脾气犟,我也不好说些什么。我也以为你的三哥,就是三分热的脾性,年少爱瞎胡闹,日子久了这种喜欢劲儿就会过去的。怎么晓得他这么的顽固,那么不听劝。” 阿娘压低声音,像是哄着孩子般道:“淮中淮北多冷啊。他葬在咱们漓州,四时都温暖如春的,他可以睡一个好觉喽。” 第126章 世间3 余轻师叔将王朝的羊皮地图铺在桌案上,一众人沉默良久。 已是暮春,雨夜有些闷热。余轻师叔命人将门窗打开。春寒却又是袭人的,冷得人一个哆嗦。 淮中最后一处洛北门沦陷。洛家满门被灭,无一人生还。图上还未被细小卵石覆压的,仅有梦华宫与袭且宫。梦华祖师不问世事,因此暮涑不必忧虑梦华宫会参与门派纷争。只是自少君过世后,袭且宫由少宫主灵娡接掌。不知袭且宫是否会为苏绰所拉拢。 孟透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幅图,将薄薄的宣纸展开,铺在羊皮纸上,指着某一处道:“据此图来看,明决的私牢在此处。这里应是关押了尸人。此处是门客的别院,而此处,我猜测是豢养野灵之所。” 去明决的眼线多数悄无声息了。 白溪村的村民成了明决中锁着的尸人,永夜的野灵连同母源皆被带离。这些时候,天下安宁,平静得让人恐慌。人悄无声息地摸黑伺机行动,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大火燎原,一路烧至淮北尾,即将顺着大原背脊上的枯草烧到趙临来。 暮涑长辈心中惴惴的,日夜不得安睡,催促着他们早些想出法子。冲动的长辈让他们直接打上明决去。可是究竟如何打,这一问又把他们噎得说不话出来。若是失败了,骁阳的无辜百姓也会遭殃。 可他们商讨至半夜,依旧商讨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先散了。 孟透带着图,揽着薛夜的肩出门去。薛夜道:“透哥儿,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拿到明决内部构建地图的啊?” 孟透望了他一眼:“少君临终前托灵娡姑娘交给我的。” 薛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抿唇,握拳敲了敲他的肩膀:“少君原来都是为了你。透哥别难过。人都有命数的。” 雨帘中走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清素的白衣,撑着油纸伞,跨上阶走到廊间。收了伞,站到孟透身边。 孟透道:“下回别来了。夜都深了。” 薛夜想,倘若是远看,斐遇真像是言昭含。 孟透伸手揽过斐遇的肩膀,让他靠里一些,免得被雨水淋湿,再将拿过他手中的伞。孟透做完这些,再看向薛夜,问道:“我刚刚说哪儿了?” “灵……灵娡姑娘?” 孟透直直地看着薛夜,一声不响,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孟透说:“你缺个媳妇儿吗?” “啊?” …… 灵娡收到求婚帖时,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 几个月来,江桐来过袭且宫多次,明里暗里求婚期,说什么替少君照顾她,她一个姑娘家支撑一整个袭且宫不容易。 她默默地想,少君病重时,江家二少爷来袭且宫看望过一回,夜间竟还想索欢的。少君离世后,她不曾在漓州的丧宴上见过他。即便是在哭的假情假意的人之间,她也没见过他。 少君对他是逢场作戏。她也无法做出真情真意的模样,皆是婉拒,不动不摇。 她收到孟透的亲笔书信后,在院子里静默地坐了一个午后,夜晚降临时,她写了一封回信,塞到信鸽脚上悬挂的竹筒里,打开窗将鸽子放飞了出去。 少君希望她寻个归宿。 或者说,少君希望她帮着暮涑。 袭且宫太空荡太冷寂了。从前少君离开,宫里还有一群嬉闹顽笑的丫头少年。后来少君想护着他们,送他们去了济善堂过活,再后来少君也走了。 她不会绣嫁衣,请了山下手最巧的绣娘。绣娘的眉心有花钿,脸又白又园,有着美人尖和双下巴。绣娘说:“姑娘哟,嫁衣还得自个儿绣,绣花啊还是绣凤凰,你挑了,我教着你绣。” 灵娡不知怎么,瞧见那温柔的绣娘,听着那温软的话,竟也默允了。每日坐在院子里的槐树底下,等着绣娘来教她刺绣。 绣娘问:“姑娘啊,你嫁到多远的地方哇。” 灵娡膝上放着红嫁衣,抽出针线来,道:“去淮北。” “淮北有点远哇。你以后可要想娘家了。”绣娘眯眼笑道,“嫁的郎君模样好吗?” 灵娡摇摇头:“我不知道。” “脾性好吗?” 灵娡摇摇头。 绣娘沉默一会儿,道:“姑娘家莫怕,人踏实肯干就好。一辈子平平淡淡的,怎样过不是过哇。” 她向来都是一学就会的,在绣花上却少了点天赋,将近婚期勉强在衣袖处绣出了两朵金丝牡丹。因此嫁衣显得极为素朴。 绣娘却说:“不怕,姑娘家长得俊,穿怎样都好看,郎君一定欢喜。” 她尚且还没有欢喜劲。 她没有什么亲人。她爹的师弟,袭且宫中的石麒师叔为她打了支金钗。他的背早已佝偻,头发花白,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他说:“灵儿安康。” 梦华祖师来时带了几箱绫罗绸缎与珠宝首饰,说给她做嫁妆。她去过宫中的祠堂,见了黎华真君的牌位,跟灵娡要走了牌位。她离开时瞧中了宫里的一个小丫头,那是称少君为“言哥哥”的夏侯瑶。 梦华祖师说她对瑶瑶有眼缘,想带回梦华宫中抚养成人。 灵娡静静地望着瑶瑶,默问她的想法。 瑶瑶看了眼灵娡,又转头看向即将被尘封的袭且宫,最终默默地站到了梦华祖师身侧。 梦华祖师带走瑶瑶的第二日,灵娡穿上嫁衣,对镜化好红妆。她素白的手指染上了胭脂,画眉时不小心染在了额角。她侧过头,挨近铜镜,将额角的胭脂擦净。 她在镜子中见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穿得也是红衣,倚在珠帘旁看着她,又朝她走来,站到她身后。 灵娡复细细将眉画好,抿了唇,搁下眉笔道:“我要离开袭且了。薄姬。” 薄姬嗤笑道:“你不肯嫁入明决,不肯嫁给江二公子。如今为了少君的一句话,甘愿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一只手撑在妆台上,望着铜镜里的灵娡的脸笑道:“你活得真可悲。” “你在袭且宫中守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他而活。你若是爱慕他,当初就不该让他动摇,不该让他回暮涑。是你害死了他。事已至此,你怨不得谁。” 她缓缓起身,转过身去。她听见身后传来极缓极细微的声响。 冰冷的尖刀自背后没入她的身体里。她倏而睁大了双眼,顺着那手臂回望,见到了灵娡神色出奇冷静的脸。 “少君对我情深义重。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