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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衣衫,她的自尊和羞耻。程鹭白咬着嘴唇面朝地流着眼泪。凌青原想不到什么可以安慰的,这个时候不能堵上她耳朵的安慰都是空洞,他只冷冷地看着陆有深,陪程鹭白听着他们每一句秽语和污辱。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那个跑去柜员机的小弟回来了:“大、大哥,一万六千九,就这么多,都取出来了。” “十几天能搞到这么多钱,你小子也确实有出息。”陆有深接过小弟手上的粉红票子,捻了一下:“薄薄一打,两秒就数完了。” “家里还有些闲钱,就怕您嫌少。我说陆哥,我现在手里没多少本钱,但我能赚钱。你饶了我妹和我,什么都好说。没人会杀能下蛋的鸡不是。” 陆有深舌头舔着大拇指,似乎在考虑他这番话的诚意。周围一众小弟有说有阔主给更多,叫他们办妥了程小妞的事;又有人说两边都要,钱谁嫌少。 陆有深明显贪心不足,又不想这就放了母鸡,又不愿意直接把少女绑走。磨蹭考虑的当,远处厂棚区外巷子里传来车声。 “嘁,今天先这样吧。三千两百块钱,你记着,我跟你收利息。”他招呼了小弟,带着一众人散了。 突然失去支撑凌青原顺着墙根滑坐在地上,他捂着嗓子咳嗽了几声,缓过劲儿来,才慢慢摸到程鹭白身边:“鹭白,安全了。” 程鹭白依旧蜷曲躺着,只把脸从地面转出来仰面看着她哥哥。她看见她熟悉的哥哥的面容在不见月色的星光下面显得澄净,安宁。她把手伸向这个男人,像是触摸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强大。 凌青原握着她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擦去她眼角停不住的泪水:“好妹妹,咱们平安了。” 第25章 二十五章 警察赶到,看见两个受害人没什么大碍,给他们包扎了一下伤口就坚持带去分局录了口供。一路上程鹭白只是呜咽,凌青原就不断安慰她,不过一场噩梦,不要怕,梦醒已经了。 局里警察还算体贴的给这对兄妹倒了温水,也没有催促他们开口,只是耐心地等着。凌青原给他妹妹了勇气,让她渐渐地镇静下来,断断续续把赵霜纠缠她的事儿都说了。 这其实就是一个见色起意,因为示爱失败而心怀怨憎,不择手段的故事。只不过故事两边都是未成年人。小赵同学大概颇有些来头,偏偏还看上了灰姑娘程鹭白,早先的邀约示好还能得到鹭白的反应,但也都冷冷淡淡地止于礼,不甘心的赵霜就开始有设计地让程鹭白就范。 从程鹭白对她与赵霜关系的描述中,凌青原隐隐对出了一个真相。赵霜大概是个颇有来头的小二代,得知程鹭白想去选秀,明明手里有钱,偏只用小恩小惠来拉拢两人关系,转而设圈告知她陆有深的放债。他或者是害怕出了钱养了鸟,结果鸟高飞了钱没了;也可能是不忍心钱竹篮打水,姑娘却没要到嘴。总之,他将本和酬一起给了陆有深,让后者专门盯梢这少女。 如此则成就了陆有深空手套白狼,两边赚钞票的好事。他既替赵霜那边办着诱骗少女的勾当,还另外威胁程家兄妹、收着高利贷的无本万利。 口供录了一半的时候程母也赶来了,她看见程鹭白就立刻冲上去抱着她哭。在四方的劝说安慰下,这母亲才缓过神来。 “要给鹭白转学了。” 从分局里出来,凌青原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旁边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静静听他说话。一段时间下来,程家的大儿子已经完全成了主心骨。 “光转学可能还不够啊……”凌青原自言自语念叨着:“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摆脱他们的纠缠,一劳永逸。难不成真要搬家……” “鹤白……”程母犹犹豫豫只开了个口就停了,她是想提醒儿子,以家里的情况搬家还不如不搬。偌大个城市,要找到个房租贴心的地儿住,那是海底捞针。但她又知道,程鹭白的事情若不彻底解决,那就相当于抱着一桶火药睡觉,谁知到什么时候还会爆炸。 为了三千块钱和能下蛋的鸡,谁知到陆有深下次会在什么时候出手。 凌青原陷入了沉思。此事宜速不宜迟,程母的担忧他自然知晓,但相较一家人的人身安全和程鹭白的健康成长,又有了轻重之分。 三个人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凌青原嘱咐母亲带着鹭白早休息,私底下跟程母说叫她多找些轻松的事情分散那姑娘的注意力。 母女两的身影消失东厢,凌青原没有着急回屋。他看着东边的白炽灯亮了一会儿又灭了,漫天星斗落满庭院,他心里忽而想到一个计较——财大气粗的宏新公司,若能借上他们的力量,程家的诸多困境或者能够一举解决。 然而这便要求人,要求着宏新星光的邵维明给他凌青原饭碗,还要照全他妹妹和母亲。低声下气,不对等的谈判,是他最不情愿去做的。 程母安顿好了女儿,从东屋走出来,看见儿子还站在庭里发呆,缓缓上前道:“鹤白,我想好了,咱们,还是搬家吧。舍得舍不得,总归平安要紧。天底下那么大,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去,总会遇上更到便宜的房子和安稳的环境。” 来了一阵风吹乱了凌青原没有刻意修整的蓬松的头发,几缕碎发落在前额,他伸手摘了没有度数的眼镜,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搬家……也好。天不早了,您先早歇息。我先去打个电话,把承平市的工作辞了。” 屋檐上,一只两只三只乳雀毫无忧愁地啁啾啼鸣,夏日晚风正好,它们尖尖鸟喙梭着羽毛。生与斯死于斯,两辈子凌青原对这座城市的复杂感情不会比任何人浅,倘若一家人离开,他相信,不舍的绝不只是程母一个人。 不过,这样反倒有了办法。 凌青原回到客厅,用老座机拨通了岱山雅居董承的电话,毫不绕弯直入主题:“对不起董先生,驻吧钢琴师的工作我做不下去了。请允许我辞职。” 对面陷入用秒来计算的沉默,呼吸声拍打着话筒,进而拖着嗓子,有些夸张地问道:“理由呢。” “家事儿。要搬家,离开承平市。” “家事儿?”董承怀疑地反问了一句,甚至没有问详情就脱口而出:“抱歉,我不能同意,雅居还从没有过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员工。你不是员工,是大爷。” “我是大爷,您让不让我走。”凌青原相持道。 “等着。”董承撂下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凌青原望着发出嘟嘟声的话筒,微妙地笑了起来。借着黑夜的自然光和散漫的城市光,他在黑暗中注视墙上的挂钟,无声无息地数着分针转过的圈数。凌青原相信,要不了多久,前身和此世的命途将以某种方式串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