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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跟屁虫,一直在围着他转。 张蔚岚眼瞅钟宁大动干戈,心里悄悄画了魂儿,蹊跷得厉害。 过了十二月中,天气越来越冷,图书馆那破地方暖气供得差,又没有空调,钟宁坐两小时再出来,手都要冻麻。张蔚岚总会瞧见他捧着两个热乎乎的烤地瓜暖手,待张蔚岚干完活儿,钟宁会塞一个进张蔚岚手里。 钟宁说话的时候嘴里喷出白色的雾气:“今天怎么这么慢?”或者,“今天真快啊。” 十二月倒数第三天,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场雪,下得很大。这天周四,张蔚岚不用打工,因为雪大,他没骑自行车,便和钟宁一起走走回家。 “你冷不冷?要不打车?或者坐公交?”钟宁搓搓手问。 天冷了太阳要犯懒,喜好偷工减料,出得晚回得早。刚放学天色就见暗了,钟宁头上叩着外衣帽子,帽顶落满了白雪。 “不用。”张蔚岚侧过头,看了钟宁一眼。 张蔚岚看完,敛下眼皮低头。他今天穿了双低帮黑靴,鞋尖落上白雪,白得特别明显。 张蔚岚抬脚走路的时候轻轻抖了抖,雪从鞋尖落下。他随口对钟宁说:“天冷了你还去图馆冬天冻死人了。” “额......”钟宁一愣,磕巴两声,睁大眼说瞎话,“我没觉得冷啊。” 说完钟宁闭了闭眼,暗自叹气。心说:“你就一点也看不明白吗?还来问我。真是一块装彪卖傻的笨木头。” 张蔚岚沉默半晌,两人踩着雪咯吱咯吱地走,一步两个脚印,两步四个脚印。 钟宁心里揣揣一口气,有些盼着张蔚岚多说一句。甚至长时间的沉默让他下定决心——只要张蔚岚多说一句,不管说什么,他都要斗胆明志:“我只是想接你下班。” 但张蔚岚没再说什么。一个字都没有。钟宁擎耳朵仔仔细细地听,只听见张蔚岚轻悠悠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钟宁立时不舒服起来,他站住脚不走,瞪着张蔚岚的后脑勺,无理取闹地生出癔症。 “怎么不走了?”张蔚岚也停下脚步,转头问钟宁。 钟宁没吱动静。他弯下腰,伸手撮了一把雪。凉冰的雪被他握拳攒成球。钟宁直起腰板,板着一张不满意的脸,将雪球砸去了张蔚岚肩膀上。 砸得不轻不重。雪球撞上张蔚岚的肩后崩碎稀落,裂成大块小块掉落地面。 钟宁没说话,擦过张蔚岚的肩头往前走,单留下一个暧昧不清的诡异氛围,被埋在满世界的白雪里。 张蔚岚顿下脚,也往前走,两人又重新并肩。 钟宁斜眼去瞧张蔚岚,瞅见这人绷紧的唇角,心头忽然就松了劲儿。钟宁颇有委屈地小声抱怨:“张蔚岚,你良心真的被狗吃了。” 张蔚岚没吭声。 由于这倒霉催的插曲,两人之间有无声的暗流涌动。钟宁的脑袋埋在帽子里,低眉耷眼地琢磨起张蔚岚的心思。 可怜钟宁一个楞头小子,动情这破事儿,是他这辈子头一遭。全要怪奈何桥的一碗孟婆汤,将他上辈子的经验全给忘了去,闹得他现在找不到北。 钟宁唯一能找明白的一点就是:“我是真着了道儿。” 两人安安静静地往家走,钟宁心乱如麻,张蔚岚八风不动。照这么一道回家,估摸会一直别扭下去。 直到走过三趟街岔口的时候,出了个事儿。 钟宁立地被吓得够呛——他瞧见小欢站在岔路口哇哇大哭。这丫头蛋子小斤拨两,个儿不见长,哭的能耐却是得天独厚。 钟宁瞪圆眼睛,又看见小欢身前停着一辆丰田,张老头肩头挂一个粉红色书包,正站在车前,淋满头风雪,和车主吵得不可开交。 张老头那么慈祥软弱的老头儿,居然能铁青着脸不依不饶,和人当街喷唾沫。 下雪赶天黑,恶劣到周围走过的人都不稀罕看眼儿。 “这......张爷爷?怎么回事?”钟宁推了张蔚岚一把。 张蔚岚这才回过神,瞧那样子也是懵了。被钟宁一巴掌推醒,张蔚岚才赶快撒腿跑过去。 他跑过去时正好听见张老头声嘶力竭地喊:“差点就撞到了!就差一点儿!” 张蔚岚心里“咣当”几下,像是有沉重的破铜烂铁,从悬崖顶上翻坠。 “你这老头怎么没完没了?又没真的撞到你孙女,我说了八遍对不起,你还要怎么着?讹钱吗?”车主气急败坏,语气很差。 张老头瞪眼,还想说些什么,被张蔚岚一把扯住胳膊。 张蔚岚盯着张老头,紧张地问:“爷爷,怎么了?” 钟宁那头也将小欢抱在怀里,连哄好几句:“不哭不哭,不哭了,小欢,听话,不哭了。” 小欢梗住脖颈憋气,趴在钟宁怀里害抖擞,小声说:“爷爷好凶。” 钟宁皱起眉头,顺了顺小欢的后背。 今天张老头按惯例接小欢放学,走到三趟街岔口的时候忽然拐出来一辆丰田。车从小欢身边擦过去,差点就要将小欢带倒! 张老头喝住司机,不论对方怎么赔不是,竟止不住朝人劈头盖脸当街大骂。 十分钟后,车主嘴上呸着晦气,开车走人。张蔚岚站在原地,顿觉地上的寒气像钢针,正撕皮扯肉地往他骨头里钻,雪也白得刺眼睛。 张蔚岚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张老头说:“爷爷,没事了。” 张老头似乎懵了片刻,他看一眼张蔚岚,叹口气,又搬出一脸懊悔的神情。 张老头赶紧从钟宁怀里接过小欢,抱着孙女往家走,每走几步还要回头望一眼张蔚岚。 最后张蔚岚受不住了,走过去拽着张老头的胳膊一起回去。 钟宁在一边跟着,心情跌落谷底。 ——张老头是怕极了。 这雪鬓霜鬟的衰老皮囊,一直担惊受怕,战战兢兢地活着。他生怕这滚滚车轮,生怕这苍天大地,还要从他身边夺走什么。 受伤时呕心抽肠,摧肝剖胆奄奄一息。就算勉强提起一口气用来度日,却再没有痊愈的时候了。 张老头是这样,张蔚岚也是这样。 钟宁望着,跟着,深刻地明白“心疼”有多大含义。——他想保护一个人,想将他抱在怀里,遮住他的伤口,护他避免雨雪滂沱,风吹日晒。 那天过后,张老头慢慢地病了。 是心病。 老头坐在椅子上望天出神的时间变得更多,也越发记不住事儿,偶尔还神经兮兮的。 一次,小欢的乳牙松了要掉,过来找张老头拔牙。张老头拔完牙,弄个棉花团让小欢咬着。 然后他望着手心里小小的乳牙,突然就哭了。他搂着小欢乱讲胡话:“孩子啊,你要是能长命百岁,没病没灾就好了。” 小欢吓得一咯噔,过后趴在墙角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