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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怎么在意儿子怎么走的。 崔燮说到崔榷“思恋二老, 哽咽不能言”时,她才叹了口气:“他这一走也得几年不能回来了, 也不知我们两个老的还能熬到他回来不能。” 崔燮曾经历过亲人死别, 听着这话就有些难受, 安慰道:“祖父祖母是有后福的人,必能看到父亲……升到部堂的。” 老夫人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我跟你爷这辈子能看到你读书上进就够了,也不消指望别的。” 崔家老太爷虽然瘫在床上, 人倒还明白, 只是说话时呜噜呜噜不甚清楚, 唯有老夫人这样真正亲近的人才能听懂。他的眼珠儿转过来,看着崔燮说了几句,宋老夫人慢慢点了点头,叫张妈妈去拿对牌和钥匙来,点手招呼崔燮过去,把这些都塞给他, 说:“往后这个家都是你的,你当长子嫡孙的就多辛苦些,把这家撑起来吧。” 崔燮不意这对老夫妇这么信任自己,对比他自己之前转手铺子的想法,倒叫他感觉有点儿惭愧,接过东西说:“祖母放心,我会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 老太太明理地说:“你老子不省事,把帐上的银子都支走了,倒要辛苦你了。你该裁撤的裁撤,有谁不满的叫他们只管来闹我,我看这家里有谁作妖。” 她多年不理家事,私房银子也不多,便索性动了棺材本儿,拿出二百两替崔燮周转。又指了张妈妈帮着崔燮管库里的东西,找外院的管事、店铺管家查帐,并叫崔燮放开了手整顿——有那故意欺他年少的,都打发出去也不妨。 崔燮温声细语地答应着,又握着祖父的手坐了会儿,叮嘱他好好休息养生。 从上房出来,张妈妈就问他:“我的大少爷,咱们先从哪儿看起?” 先看看中午吃什么吧。家里还剩老两口、四个妾、三个儿女和十来口下人,总得先把这几天的饭食解决了。 张妈妈点点头,便领他去大厨房。厨下此时正做着饭,他们俩进去看了看,缸里还有几石存下的米、面、梁、黍、豆,年前备下还没吃完的火腿、咸肉、腌鱼之类。还有些崔榷没走时采买的鲜肉、鱼、萝卜、笋、新鲜菜蔬,搭着也够吃些日子的。 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钱是办后事用的,不能轻易动。可家里大头的银子早因为崔参议前后跑官花了,铺子帐面的现银也叫他拿走了,得到下个月才有银子进来。如今又到了做夏衣的日子,又得发月例,崔燮又要进国子学念书…… 如今改了大少爷掌家,是拿老夫人的银子先垫上,还是克扣他们的月例和衣裳? 全家上下都紧张地盯着崔燮。 他也没跟这家人客气,先找人要了家里的帐目和房地契单子,从刘、徐二位夫人的嫁妆理起。 刘夫人的陪嫁这些年抵抵当当的都添补家用了,剩的书坊和一点首饰也教老夫人给了他。陪嫁来的丫头和整房家人都叫徐夫人打发了,有几个在庄子上,有的发卖了,这家里现在也找不出个姓刘的了。 而徐夫人这些年尽心操持,也没落下什么好处:案子一发,徐家的人就尽数被崔榷打发出去了。如今崔家的店铺、庄子用的都是从外面现雇的人,家里姓徐的也清了一空,刘家那几户陪房倒翻身成了庄子管事。 但徐夫人还有一整房的家具和几大箱旧日陪送的衣料在崔家,此外又有一个南关外的小宅院和城南一个十几亩的田庄。前些日子徐家舅爷上门吵闹,就是来跟崔榷讨要这些嫁妆的。 崔老爷拖着不舍得给的,崔少爷给着却不心疼。当即拿了这两份房地契,准备清出徐夫人的嫁妆后一并还给人家。 张妈妈劝他:“这些嫁妆按理是该留给衡哥的,他们徐家讨要的也不占理。大哥就这么给他们送过去,怕是衡哥和老爷回来都要不高兴哩。再说这院子里家具一去,满屋空空荡荡的,老爷怎么住呢?” 老爷又回不来,管他怎么住。 他的心思耿直,说话还是要委婉的:“徐家前些日子来讨嫁妆的事我都听说了。徐娘子已经叫顺天府跟老爷断离了,咱们扣着东西不还,人家只说咱们崔家贪图徐氏的嫁妆,谁管徐氏还有个亲生子在?徐家要是真在意我那弟弟,等他长大了,自然要把东西给他的。” 张妈妈终究有些不舍,犹豫着说:“要么我再去问问老夫人?” 崔燮点了点头:“你便去问问祖母,咱们崔家可是要留一个出妇的嫁妆,还是想和徐家打一辈子的官司?” 张妈妈忐忑地走了,老夫人听说后,倒是连问都不问,直接吩咐她:“我孙儿是小三元案首,懂的比咱们这些后宅妇人多多了,你只管听他的命行事便是!” 有了老夫人撑腰,崔燮更不客气,立刻叫张妈妈清点嫁妆,大管事崔良栋安排人雇大车和力夫,等清理好了就带着嫁妆单子和给锦衣卫的首饰、银两单子一道送去徐家。 少了这些成套的陪嫁,崔郎中房里就只剩几件孤零零不成套的家具,看着也不顺眼。张妈妈欲言又止,想想帐上实在没银子,索性建议他:“大少爷要不把主院封了,等老爷回来再安顿?” 崔燮这样的大孝子岂能眼看着父亲的房子空置! 他毅然说:“我房里虽不是徐家陪送的那种镶螺嵌钿的苏样儿货,却也是上好红木细雕的整房家具,回头便先送进父亲房里应应急,我们小辈用什么倒不打紧。”他看见库里还有些榆木家具,能先凑合着用两天。等回头叫个木匠来,把这些家具给他当报酬,换他做套现代家具来,用着才舒心。 清点徐夫人的嫁妆时,他们还在库里翻出来积了几年的旧料子,其中大多是绸缎,几匹松江三梭布,还有不少上好的皮毛。崔燮叫张妈妈挑够了今年家里做衣裳被褥用的,剩下的全抬去崔家相熟的典当行估价,估着二两一匹绸布,五两一张皮子,也典了一百多的银子。 有这些活钱,这几天就能支应过去了。 他总算松了松心,吩咐张妈妈安排月例和衣裳的事,自己回到小院儿里,叫一个才留头的小书童松烟伺候着,磨墨铺纸,继续写陈情表。 上回上表是求皇上赦继母,这回则是要请求祭酒邱濬许他走读。 他自己写着写着都忍不住叹气——还没上大学就又请假又要走读的学生,搁哪个老师眼里都是麻烦吧? 可国子监是全封闭住宿制学校,每月初一十五日才得休沐。崔家如今又穷又乱,管事、掌柜们正人心惶惶,恨不能卷包袱逃了;祖父祖母长年病着,妾们身份不够,妹妹又才只十二岁…… 他往国子监一住,自己倒是可以安安心心读书,这一家子可怎么过呢? 哪个有点儿担当的男人也不能这么干!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又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