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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声,林如浅透过窗子看了一眼,低下头。 “快,山长在里面等你。”夫子敲开门,示意他独自进去。 这是一个书房,藏书很多,阳光透过红色的窗棂洒落下来,闷闷的,并不远,沉重的书籍间似乎有一种亡灵的气息。 正中间有一架七弦琴,香炉里面还飘出袅袅的白烟来,却没有什么味道。 林如浅止步不前。 “走近些,我看看你的脸。”一个中年男人从书架处转过半个身子,对他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如浅不知道山长要看自己的脸做什么,难道是辨别是不是林家老爷的孩子?他走到离那个男人三步远的地方。 这是一个有些阴沉的男人,发丝衣襟俱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看得出是个严谨的过分的人。他有一双鹰钩鼻,盯着人的时候格外的恐怖。 林如浅不怕他,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再恐怖,也不能在书院里面把他怎么样。 “……你这双眼睛,倒是随了她。好!”男人一把握住他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五官,好半天,才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却也仅仅是这双眼睛长得像,可惜了……” “像谁?山长,我的眼睛像谁?” “你的母亲苏婉棠。” 林如浅吃了一惊,“难道不是我父亲的缘故山长才让我上山的吗?山长是我母亲的故人?” “你父亲?你父亲算个什么?”山长毫不客气,“我还没有把二三品的官员看在眼里。你的母亲过去曾有恩与我,我便把这份恩情报在你的身上。她是个好女子,可毁也毁在一个情字上面……” 这么说,这位山长是看在他已经死了的姨娘的份上才收他上山来的?姨娘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啊,不是说古代的女人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么会认识山长这样的外男?难道说……有什么故事不成? 林如浅眼皮跳了一下。 “自你母亲离开之后,扬州花魁,再也找不到人能比及你母亲半点风姿。”山长叹息一声说,“当年我有幸一游杭州,见过你母亲一面,那才真真是天人风流。” 他就知道,中间一定有什么故事…… 难道山长喜欢上了姨娘,但是姨娘又喜欢上了其他的人,求之不得,寤寐思之,辗转反侧什么的。呀,所以把他接上山来,就是为了透过他这双眼睛,看见姨娘的身影……啧啧,看不出来山长还是一个情种来着。 “你那是什么眼神?”山长皱眉看了他一眼,“你母亲临死前托人带信来求我教授你为人之道,以免你小小年纪,就在后院埋没了你的一辈子。把那些小心思给我放回肚子里面去!就是你这张脸,也长得像你的父亲,只除了这双眼。” 林如浅低下头。 山长叹了一口气。 “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可会?”山长坐回自己的座位,撩起七弦琴,“……你母亲生前这琴是弹得极好的。” 林如浅摇头,他只猜到四书是四本书,至于分别叫什么名……应该有一本吧? 山长默了半响,“可会?” 林如浅冲他躬身,半响说:“弟子无能。” 山长一愣,继而大怒,“你那是对死人行的礼!在家里你母亲难道不教你礼仪么?还是你贪玩不学?” 林如浅哪里知道,怕山长又责骂,只有胡乱说:“母亲待我极好,不忍半分苛责。” 山长听他这一句话,叹息一声,“你既然什么都不会,去找愿意教你的,等你能把背下来了,我再来教你。” 窗外还是青山清晨悠然景象,见山长不再说话,林如浅小心的往门后退去。能被山长收为关门弟子,自然要承受比旁人更多的嫉妒怨恨,不过这个身份,倒是能给他未来的仕途多添一分力气。 他出门的时候夫子在门口等着他,看样子是要带他去以后住的地方。 “白露书院从来没有不考进山试题就上山的学子,就算是皇子皇孙都不行,可今年山长破例收了两个,算是开了先河了。一个是你,一个是药圣后人。你们就都在一个地方住好了。” 林如浅没有拒绝的权利。但是他很想知道夫子为什么看见他的眼睛就表现的很奇怪,难道夫子也认识他那花魁的姨娘不成? “如果生活有不习惯的地方,就去后山半夏院找我,知道了吗?有学子欺负你了,也来找我,我帮你收拾他。”夫子似乎格外的好说话。 “夫子,我的眼睛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不。”夫子摇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夫子会相面,你信吗?男生女相,非为死劫,抑或富贵。你的眼睛……注定了你将来不平凡的命运和……情路坎坷。情之一字,害人害己,千万慎重。” 林如浅笑了一下,装作没有听懂的模样。 情路坎坷么?他倒是不知道,一个只爱自己的自私鬼还有什么情路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3╰)╮,二更哟~ 3打架 白露书院是从来都不许学子带着书童下人来读书的,不管再尊贵的身份再娇贵的身子,都要老老实实的每天早晨起床叠被子自行洗漱。这是开山的时候就传下来的规矩了,倒现在都没有谁能例外。 夫子把林如浅带去他的住所,那是一间有些偏僻的房屋,好在门前有棵不知道名的大树,夏天天热的时候还能在树下躲一躲,吹些风来,也爽快。他摸了摸粗糙的树干。 住所不大,里面已经有个少年躺在床上了,大约□岁,脸晒得黑黑的,也可能是没有经常洗脸的缘故,衣服破旧,手腕上还有一些抠破了的痘痘,想来是被蚊虫咬了自己抓挠出来的。 林如浅看着他,他似有所觉,抬眼盯住林如浅。 “你也是新来的么?” 林如浅点点头,开门进去。他的东西都被搬了进来,堆满了一整张床,而那少年身边孤零零的,好像连换洗的衣物也没有几件似的。 “你是大家公子哥?你父亲是什么官啊?”少年来了兴致,“连夫子都对你客客气气的。你难道是皇子不成?” 以后还要在书院呆很多年呢,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林如浅就笑着对他说:“我不是皇子,哪里有皇子像我这样呢,我不过是一个庶子而已。家里姨娘疼爱一些,就多带了一点东西。反正我也用不完,我们一起用,好不好?” 少年脸上一红,扭过头。 “我年纪小呢,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朋友。你愿意做我朋友吗?”林如浅看着他,“我的吃的用的都能分你一半。” 这句话似乎伤到了少年幼嫩的自尊心,他不说话,胸膛起起伏伏,想来是生气了。 林如浅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见他生气了,只得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春红好像把姨娘的整个家当都给他装上了,杂杂的堆了好多,林如浅看看房间,只有两张床,两个书架,两个书桌和两个小柜子。应该是预备着给他们两个人用的东西。 他选了靠墙的那张床,其实也没有好选的,他的东西就堆在那里,少年又自己占了一个床。 只是柜子,靠着他这边的柜子要完整一些,少年那边的似乎关不上门,里面隐隐约约是个黑色的包裹。林如浅眉梢动了一下,“你这边的柜子是坏的,等一会儿我找夫子帮忙订好。” “别……我说不用,就这样就好。”少年似乎不想要他动柜子。 他是医圣的后人,自然有很多东西都是家传之秘。 林如浅也不打算偷看,把自己的衣服鞋子放好,一些柜子顺着墙摆放好,搭了一个简易的储物柜,放上一面铜镜。不是他臭美,古代男人都是长头发的,也不像清朝时候的半光头,总要好好的梳理,他可不想去上课人家指着他没有梳好的头发哈哈大笑。 春红给他收拾的东西里面还有佩戴的,香囊不用说,还有随身佩戴的玉佩、发带上的玉簪、扇子坠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简直难以想象古代的大家闺秀的家当该有多少。他在收拾的时候,看见少年又转身在看他,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你什么时候去读书?他们已经在上课了。” 林如浅不知道自己这个山长的关门弟子应不应该去听课,按理说,古代师徒关系非常的严谨,天地君亲师,他猛然去听别人的讲课,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 “山长让我先学。” 少年“哦”了一声,没什么好说的。“……其实我很不喜欢念书。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每次我母亲要我读书,我都跑得远远的,她用竹条抽我的小腿,可惜现在再也没有人来催我念书了。” 林如浅想起姨娘,“我也是,我母亲没了。” “怎么没的呢?” “病死的。”林如浅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都要我读书,难道读书很有用么?还是说我读书出来就能干什么事不成?”少年努了努嘴,“你看那些读书的,每天白露书院那么多赴考的人,真的每一个都能当官不成?这官也当得太过简单了吧?” 林如浅正在收拾床铺,听他这么说,问:“你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做官么?” “当然不是。”他的情绪低落了下去,“我不喜欢读书的,但是没有办法……” 才□岁年纪哪里来的什么“没有办法”? 林如浅就笑着对他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学点知识,以后考一个举人,纵然是没有官职在身,出去开馆做一个教书的夫子,也是好的。” “你想当夫子?”少年睁着明亮的眼睛,“呀,我想当武状元!以后我就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啦。” 年轻时候的梦想总是实现不了的,林如浅也知道这个道理。对于他的童言童语,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没有想到很多年以后他还记着今天的这个梦。 少年叫靖峰,才□岁,因为一张药方被人灭了满门,他被塞在死人的肚皮下面这才幸免,山长的母亲年老多病,之前得了不少医圣的恩惠,这才有了将幼子接上山来报恩的一说。 说来也好笑,林如浅是因为报恩,靖峰也是因为报恩。难道山长是白素贞不成?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凑在一起,也有趣好玩,叽叽咕咕了小半天,因为肚皮饿了这才翻身去后山找吃的。 林如浅身上带了不少的银钱,悄悄埋在门前那棵大树的树根下面,用脚踩实了,这才安心。 他知道自己这几年恐怕不大好过,没想到难过的日子来的这么的突然。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林如浅躲在窗子后面偷偷听人讲书,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这才刚来这个书院呢,见过的人也仅仅只有三两个,猛然看见面前这个十二三的锦衣公子,有些不解。 锦衣公子说话了。“你是不是山长的私生子啊?” 哪里有一见面就问人这种话的?林如浅皱了皱眉。 “你是哑巴吗?不说话。”锦衣公子推搡了他一把,“要不然山长怎么就把你这种废物给收为关门弟子了?” 林如浅拂开他的手。“我不认识你吧?” “没关系,只要我认识你就好了。”锦衣公子英气的眉眼一挑,“你认不是认识我没有关系。”他手臂肌肉硬硬的,而且这样的大家子弟,必定是学过功夫防身的。 怎么?山长手他为关门弟子,还有人来找茬不成?看这样式,是要揍他?林如浅没那份武力和人打架,眼睛转了转,“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这人有点记仇,如果你打了我,那么以后我们都做不成朋友了,说不定找到机会,我还会报复你。你确定要揍我?” 他这话说的有些强硬,但是没办法,很多时候就是要强硬一点,别人才会掂量掂量。 锦衣公子一笑,“我叫赵朦松,你给我记清楚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你。”林如浅笑眯眯的说,“如果无意中有的话,那么我现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了。” “你倒是乖觉……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话还没有说完,背后猛然听见一声,“你在做什么?欺负他吗?!” 赵朦松一愣,一道黑影扑了上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按在身下,两拳都揍在脸上,赵朦松吃痛,抓住还要捶他的拳头,狠狠一扭。他心中恼恨,手上力气自然不小,竟生生的听见“咔咔”两声。 “你揍我?!”赵朦松反身将人压制住,几滴鲜红的血顺着人中滴答落了下来,“我父母亲都不敢动我一下,你居然敢动手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