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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信是我嘱咐其他弟子所寄,也只是遵循他的临终遗愿罢了。” “……”连孟顿觉恍惚,他转念一想,忽又问道,“那陵引……” “他与那个车夫都在与你们分行那晚,就坠下山崖了。我们原想帮忙,却始终没能帮上。” “怎么会……”连孟觉得喉头有些干涩,一时之间像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温荻见他神色凝重,便自己说了下去:“后来你们来到了千月镇。那一派的弟子终于决定朝你们二人下了手。他们设计让你遇到了‘世心’,而另一批人却赶往了那间小屋……不过他们,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是祈年?” “嗯。然后我们用信号遣走了另一批人,将他们一并解决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温荻神情微动,他轻舒了口气,然后才继续说道:“天亮以后,我们便放出风声,说是了结了祈府大宴一事,然后就是些肃清叛教的流血之事了。等到事了以后,我原本想着总该是有了些可以喘息的时候,却没想到……”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了连孟一眼。 连孟脸色一沉,立时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后来的事,你应该也可以猜到全貌了。因为祈年体质特殊,所以我们才会留信让你将他尽快埋葬,之后如果再有变化,怕是更难预料。” 连孟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但你先前说过的‘等我多时’又是什么意思?” “……”温荻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说道,“教中长老认为,既然祈年已死,此地定不可再留。于是嘱咐我,等此间事了,要尽快将这间小屋烧去,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什么也没发生过?”连孟重复了一次。 “嗯。”那人点了点头,“不过我也知道,此事不易。人之记忆如何是说忘便能忘了的。所以……”说着,他看了连孟一眼,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墨绿色的小瓶子来。 “这是?”连孟有些不解,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你大可放心,这绝非是毒。只是我离教前,私心从教中带出了一味奇药,想来或许可以帮你。” “帮我……”连孟看着那墨绿的瓶子,喃喃应道。 那人话已至此,其中意思已不甚明了。 但即便如此,连孟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接。 他静立了片刻,然后,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温荻,轻声问道:“你方才说,已经炼出了可活死人的蛊虫,这话可是真的?” 第43章 四十三、【完结章】 连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他昏迷了大概两三个时辰。 温荻说,那是蛊虫初施的必经阶段,捱过之后就会好了。 而那段时间,他跟世心去了山中祈年的坟地,说是得将另一只虫子放入那具尸体之中。 这一趟功夫下来,耗去了大半天的时间,但好在事情约莫是处理妥当了。 因为他们回来之后,并未提起在途中遇上过什么阻碍,所以,想来应是事成了吧。 连孟朝周围看了一眼,他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正想伸手揉揉眉间的穴道,但一抬手却看到了手腕上忽地出现了条青色的蜿蜒细线。 “那是虫子进入后留下的痕迹,过几天就会消失了。”温荻在边上说道。 “……嗯。”连孟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来,稍作整顿,便决定离开了。 但他还没迈出几步,身后那人却一下叫住了他。 “连公子,我先前便劝诫过你,此事怕是……” “怕是什么?”连孟停了下来。 “虽是百年逝去,但这处地方究竟有何蹊跷,却仍是无人能够说清。此后还会发生何事,也尚是未知之数。况且……” “温施主……”世心突然打断了他。 温荻抬眼朝他看去,那白衣僧人却只轻合了双眼,说了句“因果随行”便罢了。 这下,温荻彻底没了言语,他叹了口气,只得噤了声。 连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事已至此,已无悔棋之路;况且,他也并没有觉得后悔。 “只是,我先前便告诉过你,这屋子片刻之后就会被烧去了。我们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 “我明白。”连孟点了点头,不过他话音刚落,就忽然想起了世心,“那……” “贫僧将依约,随温施主修行一段时日。” “好,”他顿了一下,忽又轻声问道,“祈年他……” “他就在山中等你。你行至不远,就能看到了。” “那……”他仍有些顾忌,“这一切能维持多久?” “这个,我就不知了。”温荻沉下眼来,“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是三五十年,更有甚者,会有百年之久。” “我明白了,”连孟点了点头,“那就暂且别过了。” 说完,他朝两人颔首一点,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温荻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旁的世心却伸手止住了他。 连孟没再停留。 他打开房门,发现屋外已是夕阳将至,霞光万顷。 满天红霞漫漫,鲜红艳丽,绯色如绸。 他突然想起,先前他与连清仁下山的时候,他的好师弟问他,他们何时能回去、这路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连孟本想敲着他的脑袋说一句“有他在”,但那时他只顾着看街边的杂耍和摊贩,于是便敷衍着应了声“还能死了不成”。 本来只是一时戏语,但他哪能想到,竟会一语成谶,将他们往后的生死都给说了进去。 连孟自嘲般笑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到了那房前的花架旁。 花开得正盛。 连清仁双眼轻合,轻靠在边上。 他站在不远处看了一阵,然后上前轻扯了扯那件厚重的冬衣,将那人已经冰冷的双手覆在了棉衣下面,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 其实连孟一直觉得温荻话中有话,但他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按照那人先前所说,这里的每次“异动”都跟祈年之死有关。杏木林时他是心死,而哑七的坠亡则是身殒,而这次…… 他轻吸了口气,却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过,是否会有异动也没什么紧要。 连孟甚至没想明白,他和祈年与最初故事里的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既然世心的念珠、方姓鳏夫的发簪,还有祈年的那枚白玉牡丹花佩都在重地复出现,那不正意味着,这一切并不只是彼此取代、回到起点的“重来”,而是周而复始、循环不止的“重复”吗? 所以,这样看来,他和祈年也只不过是“另一个故事”里的人罢了。 想到这儿,连孟又轻吸了口气。 他已经沿着山路走了一阵,却始终没见到祈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