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雪之回忆1
不知为何，身体异常沉重。隔着眼睑也能感觉到光线在不断循环往复，亮了，又暗了，暗了，又亮了。耳边有人在细语，悉悉索索的，似乎很焦急。刚想进一步辨别，一阵睡意忽然弥漫上来。意识又开始混沌，身体仿佛飘到无人的峡谷，紧接着，从脑海深处呼啸而来的是风的低吼…… “切！只能去找那只吸血鬼了。安娜已经昏睡三天了。”伊芙再一次用手背测量安娜额上的温度。没有异常。 “我去！”双胞胎姐姐两眼放光，起身就走。 索菲娅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却被索菲琳扯住腰带，“不、不用姐姐去，我去就可以了。” 索菲娅两只手攀住门框，奋力向前，“我对斯拉达克大酒店很熟，一定能找到他！” “不、不是这个问题！”索菲琳双手用尽全力拽住索菲娅的腰带，呈拔河姿态，“就因为你在，所以他一直不来！” 索菲琳在空中远远看到斯拉达克，就惊住了。酒店后院一大片茂密的夜合树林化为了灰烬。 “那、那家伙、那家伙怎么了？！” “这位小姐，你是来找我的吗？” 索菲琳回头，小夜子笑嘻嘻的拍打着两只蝙蝠翅膀看着她。 “夜殿先生！”索菲琳一指地面，“这是怎么回事？！” “碍着我晒月亮，所以烧掉了。”男孩说得悠然自得。 索菲琳惊退一米，“恶魔！” 男孩绅士般的行了个礼，“荣幸之至。说吧，你找本殿有什么事。” “自从那晚，安娜一直睡到现在。怎么叫都叫不醒，但是身体没出现异常。大家都很担心，所以让我来找你。” “要不是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丫头在，我早就过去了。切！”小夜子挠挠脖子，“别担心，可能是太累了。我去看看。”第一次展现王者之态，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力量吗？也是，这相当于一夜之间力量突变，作为容器的身体自然无法适应。夜殿边想边跟着索菲琳往沃法尼亚飞去。 索菲琳朝嘴里扔进一颗糖果，“呐，夜殿先生，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叫我夜殿就可以了。什么问题，你说。”夜殿悠闲地飞在索菲琳旁边，薄薄的翅膀仿佛能被月光穿透。 “你怎么和安娜认识的？” “这个嘛……要从几年前开始讲了。” 洛廷的冬季是一场关于雪的游戏。从十月末到来年的三月初，晶莹的冰雪成为自然界的主宰。洛廷的东、南、北方被山林包围，冬季来到洛廷就像进入童话中的冰雪王国，放眼望去，一片片白茫茫的山林宛如一座座冰晶的宫殿，璀璨耀眼。但是，对当地居民来说，这样的美景却是值得哀叹的。猎人无法上山打猎，农作物收成少得可怜，雪崩、雪灾导致每年都有人冻伤饿晕甚至死亡。 即使如此，洛廷依旧是雅加达利西大陆排名前十的国家之一。在这乱世之中，没有国家胆敢侵略这儿是因为有两个大人物默默守护着这座处于冰雪之中王国——占卜师蓓蕾丝·缇娜·克劳德，人称圣言巫女。火系圣魔法师安德鲁·尼奥·卡尔法，别名烈焰贤者。 光明历982年十二月。 洛廷。 肆意了三天的暴风雪才离开，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影踏入洛廷西南方的小村子。暴风雪在茅草屋的顶上留下厚厚一层白雪，隐藏住残破的洞口，也覆盖了雪地上蜿蜒的血迹。那人只穿了薄薄的秋衣，一手捂住胸口，身上隐约可见被血染红的大量的绷带。他不时回头张望，似乎被什么东西追赶着。 清晨的大街小巷中无人踏过的雪地反射着微弱的星光。冬季的洛廷天空亮得很晚，人们9点才起床干活，所以这时候，街上静悄悄的。 忽然，南方的山林里传来欢快明亮的笑声。这是……冰雪宫殿里的小精灵？ 我们凑近点去瞧瞧。 山林里，一个5、6岁的女孩驾着雪橇向山脚俯冲而去。奇怪的是拉雪橇的并非雪橇犬，而是几只雪山猪。她灵活的控制着缰绳，忽左忽右，熟练避开挡道的树木。黑色的长发飞扬，火红的披风绽开，仿佛银白世界中一朵炫目的山丹花。 村外的雪原上，一个身影挺拔的年轻男子独自行走。他脸部线条比起一般男子要柔和许多，跟接近于女子的弧度，却表情冷峻。身着当今最优质昂贵的秘银盔甲，手持刻有神秘字符的大剑，浑身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威严气势。一双蔚蓝色的眸子中映出远处的村庄。 圣教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宗教组织，信仰光明女神。提起圣教，不得不提的便是七使者，圣教的合法杀手，被魔法界暗称为圣教走狗的七个顶尖夺命者。他们直属主教，在没有宗教颁布的任务时，游走在西大陆各地。他们杀人不需要理由，一切都是为了肃清异教。但是，他们有一个奇怪的原则，如果你能逃过为期七天的追杀而不死，恭喜你！第八天就算和他们同处一室也无须害怕，熬过七天你就是胜利者。 穿着秋衣的男子急急向村庄深处走去，即使脚步不稳也要继续走，对他来说，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还有两天，只要再熬过两天就可以了！可是他身上黑暗生物的气息却是敌人最好的导航标，无论向那个地方逃跑，身上的气味总能再次把死神招引来。 “噗”，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溅落在雪白的地上，男子费力的蹲下身体，用雪覆盖住血迹。不能留下一丝痕迹！他刚站起来，忽然一阵晕眩。 这几天根本没有机会进食，第一天自负和冰之使者正面交手时已经受了重伤。这几日陆续被迫交战，不但使得伤势恶化致生命危在旦夕，更是被迫逃到洛廷这个都是雪地，几乎没有人影的国家来。没有人，哪来的血！再这样下去，身为贵族吸血鬼的他也将化成灰烬。要是有人、要是有一个人就好了！抱着这种想法，男子逃入这个偏僻的村庄，却还是没有见到一个人。他懊悔的简直要死，惹上谁也不该惹圣教七使者！男子面色惨白，继续向前迈步。 “小心！”转角处一个童声突然想起。 男子转头，却见一片火红的影子向自己扑来。是人！他凝神定气，暗红色的眸子微眯。这是黑暗之神赐予的最后的机会了！能否活命将在此揭晓。他闪电般地伸出一只手抓向女孩的衣襟，五根锋利的爪子轻易穿破衣裳，将女孩从雪橇上一把拉了下来。突变使得雪山猪到处乱窜。 女孩惊慌却未失措，她一吹口哨，雪山猪停止了奔跑。 这时，冰之使者跨入村庄。 吸血鬼暗红色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来了！ 男子一把捂住女孩的嘴，携着她往边上的小破屋躲去。小屋是农家堆放农具木柴的地方，又小又暗又乱。吸血鬼右手捂住女孩的嘴防止她大叫。左手围住女孩的双手和腰，禁锢她有所挣扎。可是女孩却出其意料的配合，不叫也不动。小破屋的空间有限，吸血鬼蹲坐在地上，紧紧抱住女孩，女孩温暖的背脊紧贴住他沾血冰冷的前胸。 “噗”，又是一大口鲜血汹涌而出，吸血鬼男子侧低头在自己肩上抹去唇边及下巴上的血迹，在女孩耳边轻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依旧很安静，却并不是被吓住了。她背对着吸血鬼，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变化，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这是她的劣势所在。女孩缓缓闭上金色的眸子，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以及身体上。他呼吸的急缓、轻重，禁锢她身体的手臂用力的微弱变化，以及他前胸与自己后背紧贴程度的细小变化，都能成为她判断他什么时候会向自己露出尖牙的条件。 男子眉头紧蹙，他在挣扎。挣扎到底要不要用无辜女孩的血换回自己一命。此刻的自己一旦沾血必定会失去理智，这就等于她会死亡，会变成干尸！用这种违反自己原则的方法，卑微的活下去。吸血鬼会考虑这种问题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这是他自己的原则。是他活着的原则！不是每一个吸血鬼都会被鲜血驱使着丧失理智与自我意识的！ 女孩怀里揣着一颗纯白的琉璃珠，只要握在手里默念咒语，纯洁的圣光力量可以使一切黑暗生物瞬间化为灰烬。可是她现在双手无法伸进怀里。男子禁锢她的手臂似乎稍有松懈。他没有被鲜血冲昏头脑？！想到这里女孩心里一怔。不。只要是吸血鬼，终会露出獠牙。女孩在等待，等待杀了他的最佳时机。 但是，只要吸了她的血，即使卑微，却仍然可以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只要熬过两天，就能一直一直活下去了，吸血鬼几千年的寿命他只享受了寥寥几百年！只要吸了她的血，就能换来几千年的美好时光。吸血鬼本就是吸血而生的，为何要吝惜区区一个人类！被圣教的人类杀害的吸血鬼何止百个、千个！ 禁锢自己的手臂又加重了力道。女孩安静的等待。她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对方擒住。连最后一张保命符也无法轻易使用。如果她没有杀死他，不但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村子里几十口人的性命都将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