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耽美小说 - (总攻)论修罗场是怎样炼成的在线阅读 - 第十二章 楚娉 凤翔宫中辩红楼

第十二章 楚娉 凤翔宫中辩红楼

    天宝八年,孟冬。

    皇宫,凤翔宫。

    雪渐渐地停了,琼楼玉宇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万里江山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偶尔宫人轻手轻脚地路过,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雪地上总会留下一串串脚印。风儿轻轻地吹过,停留在树枝上的白雪便“簌簌”地往下落,玉屑似的雪末儿在风中舞蹈。

    风飘玉屑,雪撒琼花。

    银雪世界中,凤翔宫自不意外铺上了红地毯;若说这红线毯,也颇有一番来历:

    择茧缫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染为红线红于蓝,织作披香殿上毯。

    披香殿广十丈馀,红线织成可殿铺。彩丝茸茸香拂拂,线软花虚不胜物。

    美人踏上歌舞来,罗袜绣鞋随步没。

    前两句单道这线毯制作之复杂,中两句单道这红毯成品之尊贵,末句又道这脂粉美人、歌舞升平的旖旎。

    如今,小皇子盘腿坐于这美人歌舞的红线毯上,怀里拱着个小暖炉,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书册,正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端后和衣半卧于凤榻上,妆容懒上,侧压着手凤目半阖打着盹儿;鸳鸯恭敬地侍立身旁,不断为火炉添柴加火。

    “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他抬头望向皇后,“何解?母后,贾宝玉为何这么说呢——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咦?我的小宝贝,你竟在看这种书么?”端后轻咦一声,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你这小小年纪的,都看得懂么?”

    “我怎么看不懂的,”他握着手有些不服气地说,眼里现出些憧憬,“宝玉衔玉而生,身边围着的都是些女儿家,清净洁白,有钏灵毓秀之德;鲜艳妩媚似宝钗,风流袅娜如黛玉,个顶个都是仙女下凡。”

    “唯独有一章,我是看不大懂的……”

    “是哪章?”端后饶有兴致的问,她披衣而起,从塌上下来,穿了绣鞋款款走到他身后,只见那小皇子翻回章节目录,将手指往上一点,竟然是“贾宝玉初试云雨情”,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这个呀,你还小,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母后,连您也说这等模棱两可的话么?”

    “此事暂且不论,我们回归正题,你不想知道宝公子那句话的含义么?我楚家家风清正,也有些家底,我闺中时尚识得几个字,偶也看几本闲书,当时啊,这本书是我最喜欢的,尤其林妹妹的结局——于贾宝玉、薛宝钗大婚之夜泪尽而逝——一直是最令我唏嘘感叹的。”

    “啊!我还没看到那里,母后您不要剧透啊!……那林妹妹和宝姐姐,母后,你喜欢哪个?”

    “你这可难为我了,难说啊,林黛玉与薛宝钗在太虚幻境才女榜上并列第一,二人既存在人性上的德才之争,婚姻上的金木之争,又因同属正邪两赋的禀性而惺惺相惜。她们都是才华横溢的女子,本宫尚且远远比不上。”

    “才不是,您在我心目中,端庄秀丽,是最伟大的皇后了!”

    “你这个小机灵鬼,这小嘴甜的,就会说话哄你母后我开心……”

    “贾母八大丫头,其一名为鸳鸯,母后您身边的鸳鸯姐姐,也是……”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鸳鸯啊,我是极喜欢她的;鸳鸯是个‘家生子儿’,虽是贾母的红人,但她自重自爱,从不以此自傲,仗势欺人,因此深得上下各色人等的好感和尊重。贾母去世后,她自知逃不出贾赦等人的玩弄,悬梁自尽,不惜用生命来坚持自己的清白。她如此蔑视主子的‘赏识’,坚决反抗主子的迫害,这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当然,另一方面,她也不负自己的地位。贾母玩牌,她坐在旁边出主意;贾母摆宴,她入座充当令官。贾母平日倚之若左右手,轻易离她不得。这么能干的一丫头,谁不想要?鸳鸯是我的陪嫁丫鬟,自我少女时便常伴身旁,在这深宫之中,凄清寂寞,都是她陪我度过,本宫对鸳鸯起名若此,正是有此殷殷盼望。”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炉火烤的,鸳鸯听得直俏脸发红:“您可真是抬爱奴婢了,鸳鸯定不负娘娘期望。”

    楚娉看这丫头脸红,自己也忍俊不禁,威严的凤目都柔和了几度,她看着小皇子温和地教导着:“我们女性的份内之事便是相夫教子、针黹纺织。有钱人家的女子,即使读书识字,琴棋书画,其目的也不过是陶冶情操,为生活增添趣味,才气名誉并不重要。宝姑娘总结的好,她说‘就连作诗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分内之事,’,‘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偏又认得了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也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真真可笑的是,我爹娘见不得我看这等杂书,果真说我甚么‘不务正业’、‘学坏了’,这位作者果然神人也!”

    “可叹这个社会对我们女子束缚太多了!里所写女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当作者意识到所谓历史不谓乎是一部男性‘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历史,一部成王败寇的历史,一部弱肉强食的历史,一部男性强权的历史,而女性则处于被压制被索取的附属地位。”

    “作者借书中宝二爷之口‘女儿是水做的骨肉’便是最好的佐证。宝玉第一次见黛玉便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林妹妹是书中最具水性本质的女子,除却木石同盟的神话,她身上的水性特质对宝公子有种天然的吸引力和亲近感。她并未受到仕途经济的熏染,始终保持着高洁的品性‘质本洁来还洁去’,出淤泥而不染,最重要的是保持了人性的本质,追求自由平等,并不刻意去抑制自己的情感,一味的迎合封建社会的女德标准。”

    九皇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自己竟对一个小孩子讲这么多,端后摇头失笑:“嘛,说这么多干什么,你也听不甚懂。”

    “谁说我听不懂的!”小皇子撇了撇嘴,握紧了拳头,“母后你不要小看我呀!”

    “谁小看你了,小宝贝,你是最棒的;春儿,你说是不是……咦?春儿怎么没来?”

    “春儿姐姐病了,我看她弱不胜衣的,就叫她下去休息了。”

    “侍女病了自己下去休息了,堂堂皇子,身边没个人管成何体统?”

    听母后似有嗔怪之意,九皇子生怕春儿因此受到责罚,便着急地解释道:“母后,是我叫她休息的,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好了……”

    “你呀~就知道你会为她说话,那个丫头都被你惯的没样子了。算了算了不说她了,你堂堂九皇子,身边却只有一个在旁侍候着,的确显得寒酸些了。这样吧,我这儿刚进了一批宫女,其中有两个会点儿武艺的丫头,质量尤其不错,训练了一段时间,手脚也麻利着,就送给你了。”

    端后招手唤来鸳鸯,附耳吩咐道:“你去把巧莺、宝鹊叫来。”

    小皇子本来还在害羞,还在下意识地推拒“不要了罢,春儿姐姐一个就够了”,等两位眉宇带着英气的小姐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马上就真香了。

    瞅她们还愣着,鸳鸯低声呵斥道:“刚才告诉过你们什么,还不赶快拜见新主子?”

    “巧莺,拜见九殿下。”

    “宝鹊,拜见九殿下。”

    两位少女对视一眼,忙不迭地双膝跪地,“娘娘将奴婢们赐予九殿下,以后奴婢们就是九殿下的人了。”

    九皇子哪里见得这阵仗,吓得不断后退;看到少女惶恐的脸色,他想了想还是上前把她们扶起,认真地道:“虽然用不着你们的保护,但还是谢谢你们的好意啦;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以后要一起玩耍呀。”

    巧莺和宝鹊只顾点头:“谢九殿下。”

    “母后,九弟,你们在干什么呢?如何多了两个婢子在这儿?”

    殿外忽然迤逦走来一个少年,这少年紫冠玉带,玄衣上蜿蜒的金边,压抑而美丽;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削薄的唇形,生得是俊美无俦。

    九皇子见了,却不屑地甩过头去,气哼哼地说:“四哥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忙人,今日怎肯屈尊来见我呢?”

    “别生气了,这不一得空,就紧赶慢赶地来找你玩了么?”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九皇子尤不能释怀,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看样子还在生闷气咧。

    “别生气了,九弟,我向你赔罪,我向你赔罪,还不行么?”四皇子看得暗中好笑,那粉嫩嫩的唇瓣,泛着亮莹莹的光泽,引得他特别想亲上去;他强忍着冲动移开视线,“听说春儿姑娘病了?你看我为你物色了什么礼物?娇杏,还不出来见九殿下?”

    他拍了拍手。

    一位少女挑起宫裙,踮着脚尖小跑着过来,她眼神灵动,皮肤白皙,到了九皇子跟前,纳头便拜:“娇杏拜见九殿下,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皇子手忙脚乱的,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端后看了直想笑:“皇儿,你就不能让母后多尽一份心么?偏偏这送人的事,你也要抢……”

    “母后此言差矣,母后送的,自是母后的心意;孩儿送的,自是聊表皇儿的一番心意。如何能混为一谈。”

    听他如此回复,也不好多说了,皇后只好长叹一声:“你这孩子,陷得忒深了些,你且莫叫他……长大了……”

    “不会的,孩儿自有把握。”

    “唉,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啊……”

    这母子在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九皇子听不懂,也没空管,他不满地嘟囔着:“叫什么娇杏?开篇嫁给贾雨村的那个姐姐也叫娇杏咧,我不要你这样……嗯,小姐姐,你就叫杏儿好了,别叫什么劳什子‘侥幸’!而母后送我的二位姐姐,该起什么芳名为好呢……”

    “春儿……杏儿……春、杏……春杏春杏……杏、春……”

    “有了!杏林春暖!你们就叫杏林春暖——杏儿、林儿、春儿、暖儿!”

    “贾母有鸳鸯、翡翠、珍珠、琥珀;宝玉有袭人、晴雯、麝月、秋纹;我也有四大丫鬟了,噢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