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爱的冰火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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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浩云把信纸贴在胸口,像一个沉疴的病人,遇到仙人惠赐的灵药,他由此获得新生的希望。 他虔诚地吻在信纸上,又小心翼翼地拿出下一封信。 陆浩云喃喃地念: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这念头叫人神夺 念诵声戛然而止。——这个念头,何尝不叫他为之神夺?愿意同人一起生活,岂不是最朴实的表白? 他接着念那首诗: 也许 我们听着外滩钟声 谈论时序的变更 漫步雨中扮演与世无争 也许 听我们谈话的台灯 辐射一圈圈橘火 安静朦胧地照着你我 也许 你修理老旧的唱片机 调试时声音滋滋 听见乐声时我已睡迷 也许 我愿酣睡在你怀间 驱走梦魇的斑斓 坠入满天星辉的花园 也许 清晨窗前我亲吻你 你回应我的亲呢 说希望今天是礼拜七 …… 陆浩云忍不住想赞叹,一个人小姑娘,对爱情的展望,如此地生活化,让人想见她预设的场景,一回回心旌摇荡,有一种朝圣般的澎湃感。 他想,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只要,她永远以这样的诗情,慷慨地表达对他的满腔情意,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只因为她给予的热情,慷慨美好得让人窒息。他才这样患得患失。但他心知自己的选择,他的小姑娘,人品没那么糟糕,他明天回去会认真面对。 ———————————————————————————— 海宁城 才是下午四五点钟,天色阴晦得如同深夜。 蒸汽机车的呜呜声,蹿进耳朵里鸣响,寒气在夜色中腾起雾岚。 他们姐弟俩回海宁,是搭一位外交部要员的专车,这位要员是上一辈人的朋友。 恭送完让他们搭便车的长辈,他们姐弟俩一起向街对面走。吴二姐搓着手,呵出团团白气,问弟弟回谢公馆吗。 陆浩云简短地说:“我去楚州路!” 说着他利落地钻进汽车,吴二姐也跟着钻进去,拍手笑着说:“你这一会儿,倒是归心似箭!” 然后,听见弟弟连打两个喷嚏,吴二姐关心道:“你冒雨跑到火车站,衣裳全湿,还是先跟我去趟医院吧。” 陆浩云说待会儿再说。 ———————————————————————— 珍卿这两天感冒伤风,有一点轻微地咳嗽。 她在研究给小孩子识字的字角。字角就是一张纸,正面写一个字,背面是与字相对应的事物。类似她小时候的识字工具。 她听荀淑卿学姐提了一嘴,说基青会的女工扫盲学校,需要这样的东西。 可她心里装着别的事,研究正事也有点心不在焉。 过一会儿,珍卿在一楼餐厅里,喝着袁妈给炖的冰糖雪梨汤,胖妈蔫头耷脑地站在一边。 珍卿早知道胖妈是个人物,但她不知道,胖妈能是这样吃得开的人物。胖妈竟然在放高利贷。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大财主,走的都是小额的钱,一块、两块,三块、四块的,一般就是放给周转不开的仆人,再经人牵线搭桥,也会放给下等巡警、小买卖人。 她若是放出一块钱,收上来的利息,至少会有三分钱,多的也会达到八分利。这已经是高利贷了。 珍卿一边吃着汤水,一边听胖妈告饶。 胖妈说她是在做小额的慈善,那就是有些底下人,有时候紧急需要一块两块,没有就要全家完蛋,有了就能暂时活命……她说,她又没逼死过人命…… 珍卿一直没有话,她对底层人的生活,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在她的印象里,高利贷者能逼到人家破人亡,即便王熙凤这样的人放高利贷,你也不能把她装扮成慈善家。但听胖妈讲借贷者的故事,原来那些真正的底层人,到借贷无门、走投无路时,一块钱真是救命良药啊。 珍卿觉得为难:胖妈有情有可原之处,可她不能姑息纵容,高利贷毕竟是高利贷,她宽纵这一回,其他人有样学样,早晚会做出祸事来。 然而胖妈帮过她不少,个性虽然奸懒馋滑,但没做过危害她的事,也没做过危害谢公馆的事。她如果发落得太过,未免寒了大家的心。 杜太爷也在一旁转磨,其实,杜太爷也放过高利贷,那也是他让钱生钱的办法。不过,万幸他没有逼死人命,闹出事情。 事情正在僵持,听外面黄大光惊叫:“三少爷回来了!” 珍卿忙咽下一口汤,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沉稳。她按捺着激动澎湃的心情,从餐厅走往客厅那边去,看见让人惊讶的一幕: 三哥解开外面的厚皮衣,就见里头蒸汽腾腾,白烟直冒,看起来像要升仙一样。 珍卿看得发傻,杜太爷倒有点经验,问三哥里头衣裳咋打湿了。 三哥看珍卿慢慢走近,他似乎不好意思,低头解释:“应天午后下大雨,道路阻塞,赶火车跑了一段路。” 珍卿看三哥不大自然,不知怎么的,她联想其间的过程,脸蓦然大红起来:“三哥,你淋了雨,穿了半天湿衣裳,别伤风了。” 说到伤风,珍卿自己倒咳起来,三哥顾不得身上冒烟,赶紧问她怎么了。杜太爷站在中间看,看他们这么黏糊,觉得有点不成体统,心里还有点酸溜溜——虽说是他自己撮合的。 杜太爷清清嗓子,金妈赶紧上来说:“三少爷,你赶紧洗换着,我叫人给你熬姜汤,你别喝那什么洋酒吧。” 袁妈也过来说:“小姐,你别站在客厅,门缝里野风进来,你仔细再冻着喽。” 珍卿和三哥相互看一眼,先后上楼回自己房间。 胖妈眼巴巴跟上来,问珍卿怎么处置她。珍卿想一想,站在楼梯上说:“今天时辰晚了,这事明天再说。” 珍卿躺到床上去,她一会儿觉得心乱如麻,一会儿觉得镇定异常。一会儿脚发热,又会手发麻…… 她思绪过于频繁,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身上发热,嗓子也开始发痒咳起来,她拥着被子倒热水喝。 忽听见外头沉着的敲门声,珍卿一走神,把杯子里的水倒漫出来了,她听见外头三哥说话:“小妹,我……我方便进来吗?” 珍卿一时手忙脚乱,紧张地拍自己脑袋,回头看那将欲打开的门,无奈地跳下床说:“三哥,你进来吧。” 陆浩云缓缓推门而入,又轻轻地把门关紧。多少年了,他从未试过像此刻这样忐忑。 他见珍卿穿着睡衣,在床头柜上抹擦水渍,他大步走过去,叫珍卿赶紧回床上盖好被子。 珍卿掩口咳嗽着,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拥着被子坐下来看他。 三哥把桌子擦干净,不自觉地捏着毛巾,屁股挨在床沿上坐。他捏着湿热的毛巾,觉得太不自然,就把毛巾放回洗手间。 他出来见珍卿又在咳嗽,端起太满的水杯,往水盂里倒出一些,给她加些冷开水,又侧坐在床沿上,递给珍卿让她小心烫。 珍卿握着水杯焐手,喝一口停一下,把水喝去半杯子,三哥接过去在床头柜放好。 三哥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头沉默一阵,然后突然欺近身子,把珍卿吓得向后一缩,他一手钳住她的脖颈,一手抚抚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一下。 他们两个人都感觉到,这个额头上的吻,别样的圣洁而让人战栗。 三哥揽着她轻问:“你以后的人生中,一切成功、气馁、悲伤、快乐,不论什么时刻,我都想在你身边,小妹,你愿意让我陪你吗?” 陆浩云被她推开,她潮热的双手捧起他的脸:“那,你以后能不能减少工作,多陪陪我呢?” 他的心回到原位,握着她的手失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当然,愿意。” 珍卿也眯眼咬唇,释然一笑,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呜”一阵,连说了三句“我愿意”。 他们紧紧抱着彼此,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又似也可以尽在不言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珍卿推开三哥,笑眯眯搂他脖子说:“三哥,你等一下,我准备得有礼物。” 就见她一跃而起,跳下床光着脚,跑到她的书桌前蹲下,拿钥匙打开书桌下面的斗柜,变魔术似的拿出一盆独株的玫瑰,她珍重地捧着它跑过来,笑盈盈地递给三哥,口中还念念有词: “孤霞从此两般色,荧火琼光深浅同。白色与红色同在,荧火与琼光一体。三哥,我们最好永远在一起——” 陆浩云心颤不已,他的眼睛也在轻颤,整个身体都经历震荡的潮流,他都不知道,他是如何郑重地接过花盆的。 他轻怜地抚着那朵玫瑰,它的花瓣内白而外红,是非常难得的品种,他记得他妈妈有一株。这么难得的植株,小妹不知何处寻来,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 他脉脉看珍卿片刻,从怀里掏出个大的红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一片暗红的光。珍卿顿觉眼光一暝,三哥把这精美之极的项链,取出来小心放到手掌上,托着给珍卿看: “那年我从欧洲回国,PortSaid有人卖红宝石,我买了好多回来倒卖,成为我最初的资本。可是最漂亮的九颗,我全部留下来,想将来送给我爱的人。” 它们是晶莹剔透的玫瑰色,在晕黄灯光的照耀下,它们流光溢彩,美得叫人心醉。 连珍卿这不爱珠宝的,都觉得心神为之夺矣。她失神地看一会儿,噘着嘴问:“不是说九颗嘛,这里只有七颗。” 三哥抚着她的脸庞,声音磁性而柔暖:“有人说,我是七窍玲珑心,宝石代表我的心,那我就给你七颗宝石。这样不好吗?” 珍卿觉得她飘起来了,浑身都软绵绵热融融,也许她该化成一蓬白辣辣的雨,重新回到地面上;也许她该交激成一道闪电,滋生出裂天的电花来…… 她渐渐地丧失一切头绪,似乎连思想也失去,她只知把她的心偎依着他的心。她紧紧地抱着三哥,说不清的幸福安然。 三哥帮她把项链戴上去,把被子从后背给她围严实。他就紧紧地抱着她外面的被子。 杜太爷穿着老棉袄,手插在袖筒子里。他一直守在楼梯口,听着新孙女婿出来的动静,可眼见座钟敲了十二下,便宜孙子还没有出来。 老头儿不由焦躁起来,驴转磨似的走个不停,嘴里骂骂咧咧说“不像话”。 他脑海中一次次幻想,他冲到珍卿房间里,气轰轰地宣布:你们这桩婚事取消了,他们脸上全是错愕悔恨的神色…… 可他一踩上楼梯上铺的地毯,就想起便宜孙子贼有钱,有钱还对他们祖孙这么大方的,恐怕再不容易找了。杜太爷终究没有上楼,阁楼上该下来的人不下来,他也只能干着急,恨恨地念叨“太不像话”。 又等没多大会儿,杜太爷听三楼开门声,连忙一缩脖子,踮着脚往墙后一缩,听见他们轻声地说话,话音传到一楼就太弱,听不清在讲啥。 过一会儿,又听见极轻的脚步声,然后是二楼轻轻的开关门声。 杜太爷心里真熬淘,明明是他撮合的亲事,现在心里觉得这么不得劲呢。老实头儿的春天的穿到民国好好学习